“沈總監，要讓他到您辦公室去找您嗎？”
前臺小姐溫柔平靜的聲音落在她耳朵裏，讓她的心一慌。
到辦公室的話豈不是要兩人獨處？
她撫平緊張的情緒，淡淡道：“不用，直接讓他去試鏡吧。”
“好的總監。”前臺掛斷電話。
沈清渠按下一串數字，等電話接通的過程中，她食指輕巧桌面，顯得有些焦慮。
電話接通，她三言兩語交代好工作人員照顧一下遲於，便掛掉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公司的攝影團隊基本是全天候待機。
但接待的人多了，態度多少會有點消極敷衍。
尤其面對遲於這樣的毫無經驗的素人，怕攝影師態度差，她先打個電話表明是她介紹的人，好讓過程順利些。
捯飭一下拍一套衣服，一兩個小時應該差不多。
她之前幾乎不太出現在試鏡的拍攝現場，即便是她推薦的人。
所以這會兒也不好全程跟進，顯得遲於太特別。
她幹不下工作，在辦公室忍耐着看了半天時尚雜誌，才慢悠悠地晃去攝影棚。
坐電梯到達對應樓層，門一開就感受到現場的喧鬧。
“臉也太小了吧。”
“看着他喫飯我能喫三盆。”
“那等下我們請他喫飯吧？”
“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種密碼正確的感覺。”
“不愧是沈總監介紹來的，我覺得都不用拍了。”
服裝，妝發，道具，燈光，攝影，監製，後期，全部聚集在攝影棚裏，拍攝好像還沒開始，大家站在最外圍，一圈圈的。
沈清渠走近，問：“怎麼樣？”
幾個女工作人員回身，欣喜地說：“總監來了。”
“很適合啊，現在準備進行拍攝了。”
“他剛來的時候就穿個白t恤，我就覺得他有內味了，總監在哪挖的人哪？”
“我老覺得他有點像之前dy火的那個奶茶小哥哥。”
一羣熱心的工作人員就遲於展開了熱烈討論。
沈清渠繞過人羣，遠遠就看到遲於坐在道具上，仰頭聽攝影師說話。
他試穿的一件黑白棒球外套，裏面白t恤，運動褲，一套都是sapphire未發售的新品。
雖然都是基本款，但怎麼說也是設計師們嘔心瀝血的作品。
有專業設計師的良好審美做基底，再加上一點點細節方面的創新，就讓衣服有別於市場上所有的類似款。
sapphire的受衆是男高、男大學生等年輕羣體。
因此髮型師並沒有過度打理遲於的頭髮，只在他原來的基礎上微調，讓整體風格更契合學生。
離得遠看不出遲於有沒有化妝，只見他一頭短髮烏黑，白皙的臉透着健康的紅潤，專注地看着男攝影師，仰頭的側面可以看到清晰流暢的下顎線條。
本就是年輕的臉龐，在這種打扮下只襯得更有乾淨的少年氣。
在與攝影師的一番交流後，拍攝即將開始。
沈清渠稍站近些，遲於看見她，朝她微微笑點頭，黑亮的眉眼彎彎，絲毫沒有疏遠的意思。
這是不是代表，昨天的那件事情過去了呢？
沈清渠爲他自然大方的態度感到舒心。
拍攝很快結束。沈清渠在電腦面前一張張瀏覽成片。
說實話，遲於的動態要比靜態好看得多。如果前者是100分，後者就只有85分左右。
不過他的85分也已經足夠好看了。
她盯着一張照片看很久，不由感嘆他是天生就喫這碗飯的人。
拍攝前期，他還有些靦腆，但後來，他就漸漸進入狀態。
在攝影師的誘導和誇獎下，做得越來越好。呈現出來的照片效果十分自然。
外貌無可挑剔，面對鏡頭也很自然不畏縮。
他竟然還沒有被娛樂圈的星探挖掘去當藝人，而是在酒吧當迎賓，這是她突然感到很疑惑的一件事情。
“總監。”一道男聲從耳邊傳來。
她回頭，遲於兩手撐着膝蓋，正俯低身子看電腦屏幕，睫毛很細很乾淨，貌似沒有刷過睫毛膏。
“怎麼了？”突如其來的近距離讓她嚇一跳。
“你覺得，我還有哪裏需要改進嗎？”他像個認真工作、十分敬業的打工人，真誠諮詢甲方老闆的意見。
“都挺好，慢慢適應鏡頭就行。”
“嗯。”他問完，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去換衣服。
男攝影師走過來，問：“怎麼樣沈總監？”好像心情很好。
“完美契合。”眼見新品牌的上市終於得以繼續進行，沒有人會心情不好。
“哈哈哈，我也那麼覺得。”
沈清渠看一眼電腦屏幕，剛剛拍攝的照片多達一百多張，但最終只會選出20張左右給老闆。
“這個照片，你打包發我一份。”
“行。”攝影師不疑有他。
她舔舔嘴脣，補充道：“我是指全部。”
攝影師揚揚眉，雖然不太理解，但還是點點頭：“行。”
“辛苦了。”沈清渠得體地微笑，餘光瞥見不遠處剛換好衣服出來的遲於。
幾個女工作人員圍着他。
她看看手錶，快到飯點，可能是想請他喫飯吧。
公司裏最不缺的就是單身漂亮的女員工，二十出頭的年紀，跟他也配。
沈清渠心裏不是滋味。但還是默默走出攝影棚。
在更早以前，她就預見了這樣的場景——
他作爲公司的簽約模特，頻繁地出入公司，不可避免地總在她面前晃悠。
而她對他，只能是越看越喜歡，越看就越難受。
就連類似的“他受女員工歡迎、追求”的場景她也預想到了。所以她一直很抗拒他進入公司。
喜歡的人總在面前晃，換哪個人能割捨掉。
忘掉他的難度、拒絕他的難度無疑都提升了百倍。
而伴隨着sapphire的面世，各個季度新衣服的推出，和模特的聯繫只會更爲緊密。
一個季度接一個季度的，沒完沒了。
沈清渠按下電梯，突然有些落寞和不甘。
明明是她先認識的遲於，他也對她有好感，現在卻只能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