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工作是不做了嗎?”
“嗯,不做了。”
“那請解約,不要造成其他人的困擾。”
“知道了。”
他始終不鹹不淡,這讓沈清渠越發惱火。
“知道?你知道什麼?”她剋制着,“違約金你付得起麼?”
他沒說話,遲緩地從被子裏爬起來,單手支着身體,穿着單薄的白衣,頭髮已經長長,蓋過耳朵。
“你要說的只有這個?”他背對着她坐着,聲音有點顫抖。
單薄的肩膀怎麼看都是瘦了。
“我問你違約金你付得起麼?”
“我付得起。”
沈清渠看到他白皙的脖頸,心下萌生一個想法,低下頭看到滿地菸頭,問:“你哪來的錢?”
他沒有回答。像坐實了她心中的想法。
遲於不像是有出去工作的樣子,躺在家裏也能掙的錢,她只能想到
兩人沉默良久,還是沈清渠先開口:“那就請你的金主付掉違約金,不要影響別人的工作。”
他肩膀起伏,不說話。
煙,酒,黃,就剩個賭和毒沒沾了。
外貌,年齡,學歷,學習能力,社交能力,性格除了極端和幼稚也還不錯。他明明輕鬆擁有一切,卻不珍惜。
沈清渠在18歲的時候,考上的大學遠比不上遲於,人緣也是,社交能力很差。
她申請助學貸款,業餘時間都在打工掙生活費,畢業後換了幾家公司,很努力才爬到今天。
她聞到他身上一股酒臭,恨鐵不成鋼地說:“你母親看了只會痛心。”
“那姐姐呢?”他的聲音悲傷又虛弱。
她遲遲不說話,丟下一句:“我回去了。”
一隻手抓緊她的衣服,她回頭,只見他低着頭,額髮長長地落下,蓋住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我真的錯了。”他的聲音飽含哭腔。接連不斷的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浸溼了深色的菸灰。
“能不能”他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沈清渠無奈地閉了閉眼:“你到底想要什麼。錢我給了,下家也替你找好了。”
她劃給他的錢,他之後又原封不動打了回來。至於下家的名片,她也推給他了。
拽她衣服的手收緊,他委屈着試探道:“我要你。”
她幾乎是翻了個白眼:“那不可能。”
一時誰也不說話,談話陷入僵局。
她原本對他真的喜歡她的說法,半信半疑。包括現在。
雖然她覺得他沒必要裝那麼久,這都半個多月了。但他沒有否認自己有金主的事。
這不就等於,嘴上說喜歡她,身體卻出賣給別人,心口不一嗎?
“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她對小孩子這種失戀大過天的想法,既無語又無力。
她不認爲遲於真的有這麼喜歡她,他不過是小說看多了,自以爲很痛苦。
18歲,又是第一次失戀,多少有點矯情。
“我沒有金主,我沒有賣,從來沒有。”他忽然自說自話,聲音裏有幾分冤屈。
“我不髒。”他拽她衣服的手輕輕顫抖。
嘴上說着自己不髒,但也不敢碰她。
“你還是收拾收拾再說這句話吧,你心不虛嗎?”她總算放軟語氣,掙脫他的手,“明天有拍攝,來不了跟小凡說一聲。我走了。”
沈清渠走到半途,回頭看他,他頹敗地坐在牀邊,沒擡頭。
她想說點什麼,還是忍住了。
-
晚上,小凡發來微信感激她,說遲於理她了。
沈清渠有一點點過意不去。第二天拍攝的時候,親自光臨現場,並給在場的工作人員點了下午茶。
拍攝過程中幾次跟遲於對上視線,她只是冷漠以對,沒有躲避。
而他則是每次撞上她的視線,都會不自信地垂眼躲開。
那副可憐的樣子,安婷和小凡都十分受用,紛紛譴責她。
小凡:“哇,遲於的氛圍完全不同。”
安婷:“就是一臉受了情殤的樣子啊。”
小凡:“嘖嘖,也完全不笑了,就很喪。”
安婷:“還是我們清渠厲害,把小太陽整成小哭包。”
沈清渠青筋一跳:“你哪隻眼看到他哭了。”
“一種誇張手法誇張手法!”
遲於的頭髮被髮型師重新修理過,在化妝師和衣服加持下,加上柔和的打光,又變得光彩照人。
看上去好像努力來工作了,但他本人那種低落的氛圍顯然影響拍攝。
連着幾次被攝影師罵,他似乎更低沉。
“快點勸一下攝影師啦。”安婷推着沈清渠的背。
“爲什麼?”她不解。
“都怪你人家才那麼喪,沒看見他越被罵就越難過了嗎?”
“那跟我有什麼”
“david!沈總監有話要跟你說!”安婷朝攝影師一招手。
“喂?!”
雜誌方的david停下工作。
“快去快去!”安婷助力推她後背。
被趕鴨子上架,沈清渠只能板着臉上。
“不好意思,我們的模特比較玻璃心,喫軟不喫硬,如果您能更耐心引導的話,他會表現得更好的。”
被她這麼禮貌建議,david也只好給個面子,點點頭應好。
拍攝總算更順利一些。
沈清渠忍不住捏安婷的耳朵報復。
“哎呀哎呀我錯了錯了,清渠大人!”
看安婷喫痛,她才放手。
剛纔她當着遲於的面替他說話,要是被他誤會就難搞了。
無意間跟遲於對上目光,他竟然朝她彎了彎嘴角。
雖然目光閃躲得還是很明顯,但顯然是誤會了。
“嘖。”她煩躁地咋舌。心裏同時泛起漣漪。
上一次見到他笑是好久以前。還是可愛招人喜歡
發覺自己還是心動的沈清渠,心裏愈加煩。
拍攝告一段落,中場休息。
在小凡的提議下,三人圍在一起玩牌。
小凡:“還是沈總監厲害,一下子就幫我擺平遲於。”
安婷:“所以是因爲跟你分手才一蹶不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