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南回到s市之後,她就在家裏躺了一晚上。
公主殿下沒經常體驗現代交通的科技,一路顛簸連軸轉,她也不知道是拜服在科技手下了,還是惡咒發作的緣故。
等休息夠了,她又慢吞吞地爬起來。
夜間了,從落地窗外看出去,外面車水馬龍,高樓林立,連綿絢爛的燈光如夢似幻。
這種陌生的環境,卻讓蕭霽產生了一種熟悉感——那大概是當初在金陵城見到的類似景象,火樹銀花,不夜天。
她從小不愛與人親近,只有一個皇兄勉強入眼,都活着的時候不覺有多親近,如今天人永隔、世事變遷,她忽然又有點想念了。
蕭霽按照記憶,去把餘念念的銀行卡和房產證全找出來,堆在茶几上。
又對着她當初和經紀公司籤的合約看了半天,算了算,差不多能夠賠。
只不過賠完,她就變成丐幫幫主了。
但素來自信的公主殿下並不在乎,事不關己地嘲了餘念念一句:“傻子。”
她在網上有些瞭解,藝人籤的合約很少有如此霸王條款的、違約金高到如此離譜的。
餘念念在素來做生意的商業餘家長大,竟也會被這種公司算計。
蕭霽整理完,視金錢如糞土地把東西一推,就想去把攝像機取回來。
站起來的瞬間,卻忽然脖頸一痛,和之前的窒息感不一樣,這次是直接的疼痛——就像是直接用刀捅進了脖子裏。
蕭霽膝蓋一軟,直接跪到了地上。
眼前模糊,身體的劇烈疼痛直接影響了蕭霽的思考——惡咒之所以被稱爲惡咒,必然不能善了,這種痛感來勢洶洶,她幾乎有種要立刻殺掉施志義的戾氣。
不過好在這次的異樣也沒持續很久,舒服點之後,蕭霽撐着沙發又慢慢站起來了。
她實在忍受不了跪坐在地上,哪怕沒人看見也不行。
蕭霽靜悄悄地站在那裏,抿嘴笑了。
她下樓,又開出那輛紅色跑車,一路狂飆到了施志義的別墅底下。
還是上次坐的那個花池,她沒坐一會兒,幾個小草人就哼哧哼哧的又把相機給擡回來了。
蕭霽直接打開看,果然錄到了東西。
她神色冷淡,不見什麼情緒,卻有種淡淡的戾氣慢溢出來。
“餘念念”走了這麼些天,施志義不說給她發個消息關懷一下,反而在家裏胡搞亂搞——渣男大概就是這種物種。
蕭霽點開視頻,只看了幾秒鐘,就關閉了。
視頻裏男男女女都有,好幾條赤裸的身影裹在一起,嗯嗯啊啊的,實在有礙觀瞻。
她回想了一下餘念念接觸的娛樂圈手段。
這個視頻不一定能穩把施志義送進局子,但他身爲一個公衆人物,這等影響公序良俗的行爲肯定能讓他再也不能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了。
公主殿下站在別墅底下思索了半天,覺得自己現在直接破門而入、把施志義按死在牀上的話,可能更乾淨利落。
三秒鐘後,她給圈內的營銷號發了消息。
對話簡短到可怕的程度——
“餘老師,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別管,直接發就是了。”
她坐到駕駛座上,緩緩吐出一口氣,給鞏豐茂發了個要解約的消息。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一直沒有退去,她車開得很慢。
手機響起來,她以爲是鞏豐茂來找她撒潑,拿起來一看,屏幕上竟有兩個格外陌生的字。
【媽媽】
頓了一秒鐘,蕭霽才反應過來,這個稱呼喊的是養母韋蘭夢。
蕭霽接起電話,語氣冷淡:“喂。”
她現在不舒服,所以任憑對面來的人是誰,她都是一樣的態度。
從某方面看,公主殿下其實很公平——在她眼裏,所有人都是不值得在乎的傻|逼。
韋蘭夢顯然沒想到她接電話會是這個態度,愣了幾秒,才說:“明天回家喫個飯。”
蕭霽一個“滾”字在舌尖轉了一圈,最終卻輕柔又溫順地說:“好的,媽媽。”
她語氣溫柔,聽不出任何差錯。
卻沒人能看見她此時冷淡的表情,以及幾乎從眼底溢出來的戾氣。
·
第二天下午,蕭霽直接開車去餘家的別墅。
路上等紅綠燈的時候,她掃了一眼手機,發現施志義給她打了無數電話,看來消息已經在網上爆了。
她又去微博看,發現施志義的名字還高高地掛在熱搜上,後面跟着一個小小的“爆”字。
施志義大概也做了反擊,水軍直接下場,但是視頻證據確鑿,雖然沒幾分鐘就被封掉了,卻還是有“熱心網友”一直在不停地傳播。
如此,施志義從路人緣很好的偶像歌手到人人嘲笑的金針菇男,也就是一晚上的事。
蕭霽沒什麼表情,把手機放下的一瞬間,施志義又打了電話過來。
蕭霽接了。
“念念?念念你聽我解釋啊!”施志義的聲音此時非常焦急,“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看來雖然證據確鑿了,但事主本人卻覺得還有狡辯餘地——衆人悠悠之口那邊暫時堵不上,那麼身爲餘家千金的戀愛腦女朋友還是能唬一下的。
“志義……”她的聲音柔軟又哀傷,表情卻冷硬得彷彿一尊冰雕玉塑的神像,“我父母本來同意要見你了……”
餘家是豪門,不太看得上娛樂圈明星。
但施志義一直想見餘建業和韋蘭夢。
不過……她只是故意說來噁心施志義的,韋蘭夢從始至終都沒有接納過這個“女婿”。
施志義一口氣梗在胸口。
他實在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打算再說點什麼,蕭霽那邊直接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他被拉黑了。
出了一口惡氣。
紅色耀眼的跑車停在餘家別墅底下。
上次蕭霽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這棟建築,此時回來,也沒覺得有什麼差別。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餘念念的殼子裏,換上了一個叫蕭霽的人。
她這也算回自己家,是故沒有人出來迎接。
進去,就見餘建業和韋蘭夢都坐在沙發上。
餘建業大概五十來歲,是很成功的商人,和外面那些殺伐決斷的總裁形象相去甚遠。稍微有點胖,地中海,總是笑眯眯的,講究和氣生財。
而韋蘭夢…歲月似乎對她很寬厚,並沒有在她那張漂亮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在家裏穿着也考究,真絲的旗袍和挽起來的頭髮,手腕上帶着價值不菲的翡翠鐲子。
她看向蕭霽,瞬間就從雲端掉下來了,表情開裂:“是不是我不叫你,你已經把我這個媽給忘了?”
蕭霽只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
她動作並不劇烈,眼神也不強烈,那一眼掃上去,就和看路邊的花花草草沒什麼區別。
“你那是什麼眼神?!”韋蘭夢的聲音瞬間尖銳起來,“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就這麼不聽話是嗎?”
她這完全就是惡人想告狀了。
分明是她自己先看蕭霽的眼神,是深入骨髓的厭惡,好像看的並不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而是什麼仇人。
蕭霽不搭話,眼神也沒有要收斂的意思。
韋蘭夢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蕭霽看她的眼神,那近乎是神經質的。
“餘念念!”
直到現在,餘建業也沒有要搭話的意思,自帶一種與世隔絕的態度,笑眯眯地看電視。
蕭霽垂眼看到桌面上的水果刀,認真思考了一下直接把叉子捅進韋蘭夢的脖頸的可能性。
繼而發現自己並不想過一輩子顛沛流離的逃犯生活,只好非常認真地遺憾了一番。
這時,樓梯上下來一個人。
餘詩情先是叫了一聲“媽”,然後跑到兩人面前,把針鋒相對的兩人給隔絕開。
蕭霽慢條斯理地把她從頭看到了腳。
這個姑娘有不輸給餘念念的美貌,單看五官的話,皮膚白,鼻子玲瓏小巧,眼角微微下垂,雙眼皮在眼尾處又有很寬的形狀,看人的時候自帶三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她倒是對餘念念態度很好,低頭主動喊了一聲“姐姐”。
蕭霽當然不搭理她。
餘詩情看向餘建業,說:“爸爸,我餓了,不如我們先喫飯吧?”
餘建業這才彷彿忽然發現了這些情況,笑呵呵地說:“行啊,行啊。”
老實說,蕭霽是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
按照她剛剛的觀察,這幾個人的關係非常怪異,特別是韋蘭夢,似乎有點偏執。
幾個人一起上了飯桌。
安靜喫飯,沒人說話,氣氛有點怪異。
餘詩情主動起了個話頭:“對了,姐姐,你之前不是說要把男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嗎?”
蕭霽語氣輕輕:“他啊……快死了。”
“怎麼回事?”餘詩情很意外。
蕭霽裝模做樣地嘆:“不知道。可能不忠貞的男人,從來短命吧。”
餘家別墅安靜了幾秒鐘。
“不忠貞”三個字一出來,幾個人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這一家子卻都沒有要關心關心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