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安靜,讓這裏顯得比長街的其他地方更加詭異。
雲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從入夜後,這裏的每個地方似乎都變得詭異起來,這裏的人看着也讓人很是不舒服。
他隱藏的位置離門口有段距離,聽不清楚門口的三人在說些什麼。
不過,他清楚地看見沈歸舟將手裏的燈籠變成武器,也看見她粗魯地踹開大門,邁步進去。
隨着她的進入,硃紅色的大門重新關上,雲澤並未窺得裏面的格局一分。
在沈歸舟進去後,守門的二人重新抱着刀站在門口,神色帶着幾分殘忍和漫不經心,隱隱的,兩人的眼裏還有幸災樂禍。
雲澤擡高視線,看着大門上插着的白燈籠。
那盞燈籠是偶然?還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他的任務是跟着沈歸舟,此刻沈歸舟進了廟裏。
看着門口的二人沉思了一會,他到了一處比較僻靜的牆下,翻牆而進。
沈歸舟進了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堵刻着黑白無常和鬼差的影壁。
院子裏沒有一絲燈火,漆黑的環境和影壁上猙獰的刻畫讓周圍瞬間生出陰森之感。
彷彿走進的不是一座宅子,而是地府。
沈歸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將視線從影壁上收回來,神色未有絲毫變化。
她繞過影壁,徑直朝裏面走去。
很快,她踏入第一間大殿,不像一般寺廟和道觀,裏面香燭不滅,大殿依舊一片漆黑。
沈歸舟眉毛都不曾皺一下,環視了一眼四周,直接忽視四周的詭譎,在黑暗中準確拿起一根擺放在一旁的線香。
隨後從身上摸出火摺子,將線香點了起來。
火摺子亮起來的那一刻,大殿的一切顯現出來。
大殿正中擺放着一座高大的雕像——地府判官崔府君。
再看四周,竟然擺着鍾馗、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和孟婆。
一個個姿勢面目各異,可卻有一個共同點,面目猙獰。
火摺子熄滅,四周的一切又重新暗下去,只剩下她手中那線香的一點星光。
沈歸舟在黑暗中行走如白日,徑直朝前去。
她並沒有將線香插在雕像前的香爐裏,而是拿着一路到了第二座大殿。
和前面的大殿不同,這裏每一個雕像的右下角都擺着一根燃着的白燭。
搖曳的燈火照出了大殿雕像的面目。
這裏擺的竟然是十大閻羅。
比起前殿的漆黑,這擺着十大閻羅的大殿,白燭搖曳更是讓人頭皮發麻。
若是換做其他人,估計從看清這大殿的擺設開始,就已被嚇得半死。
不得不說,沈歸舟真的不是一般人。
十大閻羅殿,陰森寒夜,她獨自一人,神色卻未有絲毫變化。
她再次捏着線香和之前一樣走過一方庭院,踏進了第三座大殿。
這裏不再一片漆黑,房頂正中的橫樑上懸掛着一盞燃着的燈籠,映出了燈籠上畫着的小鬼,也照亮了四面擺着的羅酆六天。
四進四出的院子,同樣的格局。
很快,沈歸舟踏進最後一座殿宇,這裏依舊沒有香火。
和前面大殿又不同的是,這裏雖不是燈火通明,燈火光線卻足以辨別周圍環境事物。
還未踏入大殿,擺放正中的天齊仁聖大帝就可清楚看見。進入大殿,下首的北陰都大帝酆五方鬼帝讓人瑟瑟發抖。
這不是廟,這裏無神。
這裏有的是地府,而地獄有的只會是鬼。
若是換了他人進了這裏,看到這周遭環境,必定已經心神俱抖,神智彷徨。
不過,進來的是沈歸舟。
她斜睨了一眼最中間的雕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雙狐狸眼卻是森冷如冰。
突然有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地獄無邊,只來無返。”
那聲音陰測測的,撞在空曠的四壁上,形成迴音,入到人耳,有鬼哭狼嚎之感,讓人毛骨悚然。
沈歸舟低下頭,左手捏着右手,彷彿是在研究自己的手指甲。面色如常,絲毫不受這氛圍影響。
過了一會,她就着這個姿勢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緩聲道:“哼,擺幾個閻羅鬼差的泥像就真以爲自己造了個地獄了。”
若這傳說中掌管地獄的諸君當真有靈,聽到她此番言論,必定是會被氣的再死一次。
正說着,她手腕一翻,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隨着她這翻手的動作快速朝左上方飛了出去。
眨眼時間,一聲哀嚎響起,緊接着房樑上掉下一人砸倒在地面。
燭光照射下,可以看見沈歸舟的那把匕首正中他咽喉。只見他蜷縮着掙扎了兩下,就再沒了動靜。
沈歸舟只是淡淡的往那掃了一眼,隨即輕緩卻冰冷言道:“大家都很忙,就別浪費時間裝神弄鬼了,都出來吧。”
話音未落,本來安靜的詭異的大殿突然傳來聲響。
眨眼之間,各鬼像處出現了不少身影。
沈歸舟依舊捏着自己的手指甲,如戲院看戲一般看着周圍的鉅變。
本來昏暗的大殿突然燈火通明,各方鬼神顯出尊容,青面獠牙讓人看的腿軟,更讓人震驚的是,那些身影從陰影處走到了光明之中。
十幾個成年男子,或老或少,手裏拿着刀槍劍戟各式武器,或拿或扛,或拖或抱。
有人滿含譏諷,有人臉帶猥瑣,有人凶神惡煞,有人賊眉鼠眼。
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來,都不是守法守律的好百姓。
十幾個人將沈歸舟圍了起來,本來空曠的大殿突然變得有些擁擠之感。
誰都沒有說話,沈歸舟認真研究她的手指甲,對方也在上下打量她。
大概是發現來人竟然是個身材嬌小的小姑娘,對方眼裏都有震驚晃過,很快又變成了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