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義突然說不出話來,本來理直氣壯表情變得很是詭異。
有什麼話他想理直氣壯地說出來,話到嘴邊,他又開不了口。
“爲什麼我們都死了,只有你活着?”
靠的最近那張臉驀地張開嘴,發出地獄索命的亡音,問出的問題讓他全身冰冷。
少年在桌邊坐了下來,狐狸眼冷冷地看着他,彷彿是在用那雙眼睛凌遲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害怕到極點,反而膽大起來。
陶義突然站起來,邁步上前,本來崩潰的臉上顯現出絕望的狠厲。
他試圖抓住少年,只是,少年如鬼魅,眨眼就又換到桌子的另一面坐下。
如此反覆幾次,少年永遠離着不近不遠的距離,如幽魂一般盯着他。
輾轉幾次,他踢到矮凳,一個不穩,摔倒在地,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看着那一張張七竅流血的臉,他的表情被狠厲替代。
雙手一揮,像是要將那些臉全都撕碎。
他張嘴,聲音透着嗜血的殘忍,“沒錯,是我出賣了你們,是我收了夫人的銀子,假傳軍令,將你們騙去了天垣山。然後你們就再也沒有回來。可是,這能怪我嗎?要怪就怪你。”
他突然指向少年,一雙渾濁的眼睛開始充血,仿若重傷的困獸。
“是你害死他們的。若是你把令牌和兵符交出來,他們就不會死。”
他聲音不再顫抖,“你都要死了,你爲什麼不肯把它們交出來,如果有了令牌和兵符,夫人就不會一定要他們死。”
他嘶吼着,“還有就是你們自己,什麼少將軍,你們爲什麼對他唯命是從,其實他都已經死了。升官發財你們不要,硬要跟着他送死,所以,你們會死那是你們自己活該,關我什麼事?”
“良禽擇木而棲,你們憑什麼向我索命?爲什麼要來找我?你們應該去找那個已經和你們一樣在地裏躺着的沈星闌,害死你們的是他!是他!是他......”
陶義激動地控訴戛然而止,瘦弱的身軀直直倒下去,枯瘦的手還指着沈星闌的方向。
周圍突然靜謐的可怕,只有他那還跳動的胸膛顯示着他還活着。
許是太過激動,導致氣血不暢,纔會暈了過去。
過了許久,遠處的白衣少年,陶義眼裏的沈星闌走了過來。
白色的錦靴落地無聲,提起的腳落在昏暗的燈火中卻彷彿有千斤之重。
陰影中的那張臉終於出現燈火下,出色的五官,雌雄莫辨。嘴角乾乾淨淨,沒有絲毫鮮血。
搖曳的燈火映在沈歸舟臉上,只見蒼白如雪。
讓人害怕的同時,更讓人心疼。
整間廂房,唯有站着的沈歸舟,和昏倒在地的陶義。
沈歸舟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那張枯瘦的臉上還有沒有散去的陰狠和怨恨。
他暈倒之前的控訴如散不去的魔音在房裏迴旋,在她耳邊迴盪。
她就近坐了下來,大腦開始無法控制思想。
白歌鎮上,南泉縣裏,人人喚她韓娘子。
從南泉縣出來後,她告訴他人,她名沈歸舟。
至於沈星闌......
有多久沒有聽過了?
久到她感覺自己彷彿一直在夢裏,從未醒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