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樓裏,莫焰看着升得越來越高的太陽,臉色又硬又冷。
一身藍色長衫的雲澤走進院子,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主屋,輕聲問莫焰,“王爺還沒起?”
莫焰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王爺今日不是卯時就要出發去京郊大營巡視嗎?”
莫焰給了他一點餘光,不想和他多交流。
他也知道啊,不然他怎麼會在這裏站着。
雲澤想到了昨夜在院中巡視時,將近三更時主屋裏傳來的不可言說的聲音,似是明白了什麼。
“可能是昨晚累着了。”他摸了摸鼻子,意味深長地拍着莫焰地肩膀說了一句。
自從沈歸舟出現之後,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他們一向準時,嚴於律己的王爺,好像變了。
莫焰這次沒有給他白眼,而是有些不自在的怔住。
聽雨樓裏,趴在暗處的侍衛五官都扭曲了一下,高處有幾個人,差點就滾了下來。
雲澤也不多留,準備先去休息一下。
一整夜沒睡,他也有點困了。
看着他離去,糾結着要不要去敲門的莫焰心中腹誹。
狐狸精。
直到天光大亮,緊閉的房門都沒有打開的跡象。
眼看着就要到辰時,離定的去京郊大營巡視的時辰僅僅只有半個時辰,莫焰疑惑之餘,心中更是有些煩躁。
“狐狸精。”心中對沈歸舟的腹誹直接吐了出來。
他心一橫,準備敲門。
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他不悅地轉頭,就見身後不遠處站着一臉驚恐的侍女,她面前是一地的水漬,還有一個笨重的銅盆在地上晃動着,發出着尖銳刺耳的聲音。
見莫焰盯着她,丫鬟知道自己闖了禍,嚇得瑟瑟發抖。
她就要跪下去,莫焰皺着眉頭,揮手示意她趕快下去,倒也沒有說什麼。
下一秒,他臉色一僵。仔細傾聽了一會,陳穆愉的房裏沒有絲毫聲響。
他試着喚了一聲,“王爺。”
沒人回他。
他伸出手叩響門扉,聲音大了些,“王爺。”
屋內還是沒有絲毫響動。
疑惑變成不好的預感,他又朝着裏面喚了兩聲。
見一直無人迴應,他也顧不上尊卑,大力推開緊閉的房門。
屋內沒有任何不妥,房裏的靜謐讓他心慌。
正要跨進內室,就見牀上有個身影快速坐了起來。
“王爺。”莫焰剎住腳步,不敢再隨便上前。
心中疑惑,難道是他想多了。
正不知該先退出去還是先請罪時,陳穆愉先開口了。
“什麼時辰了?”
“已經辰時了。”
“辰時?”
陳穆愉深邃的眸子裏有疑惑一閃而過,環視一週,未見沈歸舟。
“她出門了?”
莫焰瞬間反應過來,她是指沈歸舟。
“今日未見夫人出門。”
陳穆愉的眼神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冒出來。
“屬下卯時未到便在院中等候,並未見夫人出門,也未見王爺起身。眼見辰時已至……”
他話未說完,陳穆愉拿起外袍,如風一般從他面前閃過。
到門外時,他已穿戴整齊。
莫焰記得,那件衣服是他昨日穿的那件。
剛要下臺階,陳穆愉又忽然折轉回房。
陳穆愉快步到在外間的桌子旁,果然在上面看到了東西。
莫焰跟進來時,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一疊被茶杯壓着的銀票。
陳穆愉將銀票拿起來數了數,整整六萬兩。
很好,至少他在她心中還很值錢。
雖說沒有一夜千金,這一夜千銀也是差不多了。
莫焰不知道那銀票代表什麼,但他看到了陳穆愉微微抖動的手。
這是他第一次見陳穆愉手抖。
“王爺,這是……”
沒等他將話說完,陳穆愉將銀票往桌子上一扔,急步離去,衣襬捲起的風讓空氣變得冷冽。
等莫焰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追出去時,聽雨樓的暗衛都已跪在院中。
陳穆愉面對衆人站着,臉色冷地嚇人。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王府的角角落落都已被搜尋一遍。
無人見過沈歸舟。
陳穆愉沉着臉朝府外走,因爲今日的行程安排,侍衛和馬匹都已經在府外等着,他大步跨出王府直接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莫焰緊追出來,門口只留下一衆傻眼的侍衛。
他吩咐了一句,也趕緊上馬追了上去。
直到出了城門,發現走的路程和京郊大營的方向完全相反,一衆護衛才發覺不對。
京都北門,出入有序的城門口,守城的士兵先後打了個哈欠,就見一匹駿馬疾馳而過,跑馬帶起的灰塵差點迷了他們的眼睛。
反應過來,城門外的一人一馬已是小小的影子。
幾個人怔怔地互相看了幾眼,城裏又是一陣聲響,回頭便見十幾騎疾馳而來。
守門的士兵趕緊握緊了長槍,正要攔人,馬上的人先掏出一塊令牌。
玉質的令牌在太陽下透着冷意和高貴。
在天楚,只有晉王府的令牌是上好的漢白玉。
他們還沒有看清令牌上的字和圖案,就趕緊退開放行。
莫焰一行帶起的灰塵好不容易沉下去時,有一長相普通,身材瘦小,頭髮半束,身着黑色錦衣的青年男子牽着一匹棕色駿馬慢悠悠地出了城門,朝着北楓寺的方向而去,和晉王府的人正好背向而行。
那人一出城門,就翻身上馬,和他瘦小的身材不同,他的身手異常矯健,且騎術精湛。
就在他翻身上馬疾馳而去的那一刻,另一邊的人有兩騎折返了回來。
守城門的士兵還來不及抱怨,漢白玉令牌又出現在他們眼前。
“晉王府捉拿要犯,從即刻起,所有出城門的人都得嚴加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