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月照冰雪 >第217章 落塵
    胡象眼裏閃過一絲訝異,很快又恢復正常。

    他朝着樓梯的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看不出心思。

    沈歸舟不急不緩地跟在他身後,看着不像是賭徒,倒像是閒着沒事去茶樓聽書的閒散人。

    二樓佈局和一樓差不多,要安靜不少。

    每個賭桌前的人不多,堆在桌上的銀錢比一樓更能勾起貪慾。

    面對衆人的打量,沈歸舟恍若未覺,選了一個沒人的桌子坐下。

    她看着胡象,問:“最後一局,你來?”

    胡象走到了莊家的位置。

    兩人最後賭的是擲點數,以大爲贏,莊家一賠三。

    擲點數最常見,也最考驗人。

    “姑娘,我們這二樓,押注不得低於五百兩。”

    “呵呵。”

    沈歸舟將所有的銀錢全部放上桌。

    胡象多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泰然自若,毫無緊張之態。

    胡象出於禮貌讓沈歸舟先來,沈歸舟不甚在意的讓他先來。

    胡象也不墨跡,直接上手,一番動作看的人眼花繚亂,歎爲觀止的動作之後,將盅盞擺在了桌子的正中間,乾淨利落地揭開了盅盞。

    六六五。

    不少人發出驚歎,胡象掛着淡笑的臉在看清點之後彷彿是被凍住了。

    一息過後,他擡頭看向沈歸舟,眼裏有沒有藏好的始料不及。

    沈歸舟將視線放在了盅盞上,沒有看他。

    她伸手將盅盞拿了起來,毫無特色的簡單搖了幾下就扣在了桌上。

    在衆人的期待中,她慢慢吞吞地將盅盞打開。

    三個六。

    全場陷入了死寂。

    “承讓。”

    沈歸舟從頭到尾,神色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欣喜還是難過。

    胡象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已經確定她在扮豬喫老虎。

    ……

    沈歸舟被請到了三樓的雅間。

    胡象和沈歸舟對立而座,他將雅間的好茶遞給沈歸舟,目光犀利地看着她,語氣肯定,“姑娘來這裏不是爲了賭錢吧?”

    胡象管理這個賭場八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當他以賭場現銀不夠需要去錢莊取,讓她上三樓雅間稍等片刻,她毫不猶豫地跟着他上樓時,他就清楚地知道,她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還記得一樓的茶他連看都看不下去,她卻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單憑這一點,就可見她不是心性一般的尋常姑娘。

    當然,尋常人家的姑娘也不會來賭場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只是,他猜不透她到這裏來,上演這麼一出到底是爲什麼?

    想見他?

    猜不透,索性將話說透。

    沈歸舟接過茶,細飲了一口,將茶杯輕輕地放在桌上。

    在胡象犀利的目光下,她從腰間摸出了一塊玉佩放在了胡象的面前。

    那是塊上好的白色暖玉,款式男女皆宜,上面雕刻着的花很別緻。

    花,胡象沒有立即認出來,隱隱覺得有點眼熟。

    沈歸舟直視着他,“讓落塵來見我。”

    “落塵”一出,他終於想起了那朵花。

    他曾經見過的。

    顏色詭異的附子花。

    十五年前,有一名喚落塵的神祕人建立了雲中樓。

    上到軍國大事,下到某個地主家後院的雞毛蒜皮,只要你付得起相應的報酬,你想知道的,雲中樓皆會告訴你。

    三年不到,雲中樓被人稱爲北疆第一樓。

    胡象有幸見過落塵,因爲他正是這家賭坊的老闆。

    他記得,落塵手裏那個四季都不離手的玉扳指上就刻着這樣一朵花。

    只是這朵雕刻在玉佩的上的附子花,不是他見到的紫藍色,所以一時間他竟沒想起來。

    更出人意料的是,除了他,幾乎無人知曉落塵是這裏的老闆,更不會有人通過他來找人。

    胡象看沈歸舟的眼神由犀利變成了驚愕、審視,緊接着是戒備。

    許久後,他纔開口,“姑娘是在說笑嗎?胡某只是這北疆邊陲小鎮的一個賭場管事,怎能讓北疆第一樓的樓主來見您呢?”

    沈歸舟淡聲道:“你只需要把這塊玉佩給他就好,他自會來見我的。我就在這裏等他,若我沒猜錯,他應該就在這平州城吧。畢竟,他最喜歡待的地方還是自己家裏。”

    最後的那句話,沈歸舟的聲音放輕了許多,更像是想起來什麼在喃喃自語。

    這喃喃自語清楚落在胡象的耳中。

    驚訝顯現在他臉上,他細細打量沈歸舟。

    五官不錯,是北疆難得見到的美人。

    神色淡的甚至有些木訥,火紅的衣裙又讓她無端透着一股張揚之氣。

    修長的手指來回摸着茶杯,不是緊張心虛,更像是閒來無事。

    良久過後,他纔開口,“姑娘,請在這裏稍等片刻。”

    話落,他拿起桌上的玉佩匆匆離去。

    等他走後,沈歸舟就摸着茶杯發呆。

    半個時辰不到,門外樓道上有匆忙慌亂的腳步聲響起,最終停在雅室外。

    胡象匆匆趕來,便見一襲藍衣的落塵屏着呼吸站在門外,舉着的手不知所措,也不知他到底在這裏站了多久。

    胡象從未見過這樣的落塵,慌亂,激動,似乎懷着欣喜,可又摻着害怕。

    就像憧憬多年的願望成真,可越接近卻越害怕,害怕最終都是黃粱之夢。

    他還記得不久前他將玉佩遞給他時,他的這位主子手裏價值千金的前朝玉如意跌落在地,他都不曾看一眼就踉蹌着跑出門。

    因爲太過心急,他竟然忘了自己在這座城裏只是個教書的文弱書生,直接用輕功過來的。

    如此急切地趕來,又停留在門前不敢進去。

    這......

    胡象忍不住好奇起來,那紅衣似火的姑娘是誰?和他這年輕的主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樓主?”胡象試着喚他。

    落塵終於回過神來,深呼了一口氣,手終於放在了門上......

    門從裏面打開了。

    沈歸舟聽到外面的動靜,見外面的人遲遲沒有進來,就起身開了門。

    屋裏的美麗姑娘,紅衣似火,門外的俊俏兒郎,藍衣翩然。

    四目相對,時光似乎靜止了。

    “塵哥,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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