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也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掀簾出來,“唰”的就要將各自的大刀抽出來。
剛握到刀柄,又都覺得不大對。
裏面的人很大可能是他們王爺的小妾,他們拔刀不就是大不敬。若是將如花美眷給嚇着,那他們豈不是罪該萬死。
最後,落在沈歸舟眼裏,就是他們一臉警惕,手握大刀,準備攻擊。
沈歸舟驚詫,殊不知,守衛們也是愕然。
一個個人本以爲是個閉月羞花大美人,怎麼也沒想到,沈歸舟竟然是這麼個形象。
他們一向主張軍紀嚴明的王爺就爲了這樣一個女人,破壞軍紀?
這軍營中可還到處都寫着:軍營重地,女人不得入內,違紀者死。
沈歸舟被他們看的有點不自在,訕笑着在心裏揣摩,自己應該是退回去還是跑出去,哪方的可能性更大些。
氣氛詭異之時,伙房送了飯食過來。
伙頭兵一看門口架勢估計是被嚇到了,竟然有些腿抖,端着托盤看着他們躊躇着不知該如何是好。
民以食爲天。
沈歸舟摸着不爭氣的肚子臉上笑的愈發尷尬,果斷麻溜地上前一步接過托盤,順帶還很有禮貌地說了句“有勞”。
端着飯菜一回頭,發現對方都挪了位置,她一臉無辜,問:“各位也想來點?”
衆侍衛一臉尷尬,趕緊搖頭。
“真不要?”
衆人非常有默契地退後一步,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沈歸舟也沒真想要和他們一起喫,見他們如此,很識趣地端着東西回了營帳。
進去的那一刻,她又在心裏問候了一下陳穆愉他大爺。
至於他爹,理智的時候她倒是不敢問候。
托盤裏擺着三菜一湯,還有葷有素,賣相也還不錯。
好長日子沒有看到這麼好的飯菜,食慾大增。
她懶得去揣測陳穆愉到底是什麼意思,就專心喫起飯來。
反正,她沒錢。
要是打……只要他不怕她拆了這裏,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伙房的動作也着實快,她剛吃了兩口,熱水也送了進來。
校場上。
沈星耀被陳穆愉這麼一問,也終於將神思拉了回來。
只是他還未說話,倏然有人從人羣中衝出來。
那人身形極快,圍觀的人只覺眼前一花,沈星耀旁邊那剛剛站起的小兵,脖子上就有鮮血噴出。
下一瞬,他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沈星耀驚呼,“阿諾。”
阿諾擡起頭來,一張帶着滄桑的臉出現在衆人眼前。他纏着紗布的右手上握着長劍,劍上的鮮血滴落在泥土裏。
他冷眼看着沈星耀,啞着嗓子道:“侮辱他的人,都得死。”
沈星耀一時無言。
阿諾轉身瘸着腿往人羣走去。
他一動,甘州大營的人都回過神來,操着兵器蠢蠢欲動。
馮橈大喝:“沈星耀,你什麼意思?”
沈星耀眼疾手快,一把拉過阿諾,將他護在身後。
“王爺,荒海連城丟失,的確是我沈家軍護城不力。未能護黎民安康,家國安泰,是我沈星耀之過,是沈家軍之過。”
倏爾,他話音一轉。
“可若憑此,說我沈家軍勾結外敵,通敵叛國,請恕我沈家軍幾萬英魂不能接受,我沈星耀亦不敢受。”
“通敵叛國之罪,其罪當誅,還望各位慎言。從北疆戰亂開始,我沈家軍表現如何,相信在場的衆人都有目共睹。真相到底如何,想來王爺也是清楚的。”
他眼中有着沉重,更多的是毫不妥協。士可殺不可辱,很好的在他眼中表現了出來。
赤丹十萬鐵騎壓向荒海連城,多日不見援軍,不過五萬兵力的沈家軍怎能抗敵。
他停頓了一會,將視線轉向肖豐越看了一會,才又重新看向衆人。
“至於舍弟星闌,沈家軍的今日之責和星闌沒有任何關係。星闌天縱奇才,無奈遭到天妒,英年早逝。”
他的聲音變得凌厲,“星闌自十二歲起,便從戎北疆。他曾將鮮血灑於這祖國疆土,持槍披甲守這天楚萬里山河,也曾橫刀立馬護這北疆諸城,佑天楚千萬子民安樂。逝者已矣,英魂長存,還望各位尊之,重之。”
話音落下,沈星耀朝着四方各拜了一拜,面上虔誠,神情莊重。
最後他朝着陳穆愉鄭重行了一禮,禮畢,他也不說話,只是用堅定的眼神無聲地看着他。
在場看戲的諸人看着他那筆直的背鄭重地彎下,再無看笑話的輕鬆和隨意。
沈星耀對於沈星闌的描述只是簡單幾句,卻重如千斤壓在他們心頭。
那個十二歲便在北疆守城殺敵的人,斬殺敵人無數,多少百姓曾得他護佑,他們這些人有何資格在此評論他。
軍中舊人腦中開始浮現出一意氣風發的少年,銀甲長槍,鮮衣怒馬,保家衛國,毫不畏怯。
那是個何等出色的人,別說十二年,就算是一百年,也都該被敬着,愛着,的確不該被如此談論侮辱。
沒有趕上沈星闌的時代的少年人,也開始羞愧起來。
衆人紛紛覺得,甘州大營的兩人的確該死。
甘州大營挑釁的人心裏發虛,面有愧色。現在成了衆人公敵,當真是追悔莫及,羞愧難當。
沒想到說了一句沈星闌,後果竟會變得如此嚴重。
幾個膽大的將求救的視線轉向馮橈,期盼能從他那裏得到點支持。
馮橈本就被肖豐越氣的心肺疼,沈星耀這一說,他也有些掛不住面子。
見大家這麼快都轉了風向,又看自己的屬下個個低眉搭眼,是又羞又氣。
好在他常年都在邊關,一張老臉被邊城的風沙吹的很糙,衆人也就看不出來他的臉到底是紅了還是沒紅。
沈星耀那一拜,更是讓他難堪。他這般,明顯就是在打他的臉。
想要反駁,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他只能寄希望於陳穆愉,盼着能得他助力,挽回點面子。
轉頭見陳穆愉一臉嚴肅,心裏也有點喫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