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卸去了大半力道,長鞭只是在她的脖子上擦出一條紅痕。
卓灼急忙將長鞭收了回去,翻身下馬跑向她。
沈歸舟打着手勢阻止了想要出手的陳霄,也下了馬。
卓灼跑過來,抓着她察看,見她脖子沒什麼大礙,鬆了口氣。
氣息未落,她衝着沈歸舟大吼,“你怎麼不躲,是不是瘋了?”
沈歸舟看着氣紅眼睛的她,毫不在意自己的傷,笑道:“你不是說要拆了我的骨頭嗎?”
卓灼看着她,想罵又不知道說什麼,瞪着她許久,罵道:“你個神經病。”
話音未落,她緊緊抱住沈歸舟。
她帶着哭腔道:“你知不知道,我在這裏等了你多久,我還以爲,你這次又不會回來了。沈小四,你就是個混蛋。”
沈歸舟怔住,過了一會,她伸出手也抱住她。
是啊,她一直都是個混蛋。
她身後的陳霄和雲澤看着這詭異的一幕,臉上五官一時不知如何安放。
尤其是陳霄。
此前,他未見過卓灼,可是也聽過她的不少事情。
卓家司主,一族之長,曾在沙場征戰數年,殺敵無數,乃北疆第一女將。
赫赫威名,亦可撼山河。
如今她如賭氣的孩子一般在另一人懷裏哭訴,倒是他不曾想過的畫面。
雲澤比他想的更有意思,他覺得此刻的沈歸舟就是話本子裏的負心郎。
兩人也同時看出了,卓灼也不是真的來找麻煩的。
卓灼抱着沈歸舟哭了許久,直到她最後哭的沒力氣了,才肯放開她。
她往沈歸舟身後看去,小心翼翼問她,“你找到他們了嗎?”
沈歸舟眼中浮出一絲異樣,很快又消失不見。
她點頭。
“那......”卓灼沒敢繼續問下去。
沈歸舟亦沒有說話。
兩人相識多年,卓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她牽過沈歸舟的手,道:“回家。”
“我住王府。”沈歸舟拉住她。
卓灼一愣,道:“你迷上那個小白臉了?”
沈歸舟哭笑不得,“王府方便。”
“我不管,你今日必須跟我回去。”卓灼不肯退讓。
沈歸舟安撫她,“放心,我不會走了。”
卓灼嗤了一聲,“沈小四,你覺得你的話,你自己相信嗎?”
沈歸舟對答如流,“要不,你隨我去王府小住幾日?”
卓灼盯着她沉默半響,道:“也可以。”
不等她開口,自己利落翻身上馬。
也不用她帶路,自己就調轉馬頭朝王府而去。
沈歸舟:“……”
她本來只是開個玩笑,本以爲按卓灼的性子是不會答應的,不曾想她竟然答應的如此果斷。
她無奈一笑,也只能翻身上馬,跟了上去。
後面的雲澤和陳霄終於回過神來,雲澤問道:“卓司主說的小白臉是?”
我們王爺嗎?
陳霄:“......”
應該是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城,驚動了不少人。
剛好前往城門巡視的沈星耀一眼就看見一身紅衣的沈歸舟,想要喊住她,張嘴又不知該喊什麼。
從那一日開始,他日日來城門巡視。
他盼望着她的出現,又害怕她真的出現。
最後,他看着她們漸行漸遠。
進了王府,卓灼毫不拘束。
“你住哪兒?”
沈歸舟用眼神指了方向,卓灼自己就朝着那邊走去。
沈歸舟回頭看向陳霄,“她在這住幾天,沒關係吧。”
“夫人言重了,這王府之中,夫人請自便。”
別人陳霄可能不放心,卓灼他是放一百個心的。
若是這位奇女子能因爲沈歸舟的關係和晉王府站在同一戰線上那才更是好事。
沈歸舟沒有戳穿陳霄的小心思,跟上了卓灼。
雲澤和陳霄都是聰明人,沒人去打擾她們。
卓灼坐在桌前看着沈歸舟,眼神極有壓迫感。
過了許久,沈歸舟頂不住她眼神壓力,主動開口,“有什麼想問的?”
卓灼反問,“難道不是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沈歸舟沉默下來。
最後還是卓灼看着她消瘦的臉龐,先開了口,“這些年,可好?”
這些年,好嗎?
她有喫有喝,有錢賺,應該還算好吧。
她嘴角勾起,眼裏露出笑容:“如你所見,還活着。”
卓灼看着她,一時無言。
她也問道:“你呢,可好?可有成家?”
卓灼良久後,開口道:“不好,我一直在等一個人,等那個曾經說娶我的人。”
沈歸舟拿起茶壺的手一頓。
“他就是個人渣,配不上你。”
“是嗎?”
“嗯。”
“沈小四,你就不能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他們家的人曾親口告訴她,棺材裏躺的就是他。
房裏再次安靜下來。
卓灼今日鐵了心,“沈小四。”
沈歸舟擡頭看着她,道:“記不起了。”
卓灼擡起手,可是終究還是沒落在那張瘦弱的臉上。
兩人又對坐許久,最後還是卓灼先開了口。
“我聽落塵說了,你去天垣山的事,也看到了寒山令。小四,你有什麼事,你跟我說,我可以幫你的。”
沈歸舟握住茶杯,道:“灼灼,我餓了。”
“沈小四。”卓灼提高了聲音,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沈歸舟表情淡淡,像是嘴硬的鴨子。
卓灼深吸一口氣,道:“我聽說沈伯父已經到北疆了,如果你不說,我就去問他。如果他不說,我就去京都。我就不信了,我弄不清楚當年的事情。”
沈歸舟嘆了口氣,“灼灼,過去的事情。”
“不要跟我說什麼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如果你沒有出現,那也許那些事就真的過去了,但是你出現了。”
“沈小四,你說你還活着,這可能是還不錯。可是他呢?”
沈歸舟再次沉默下來。
卓灼極是討厭她這種性子,起身便走。
就在她要開門的那刻,沈歸舟在心中長嘆一聲,道:“我想看煙火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