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看着那個滾落在一旁的人頭,覺得背後有冷汗冒起,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些。
尚餘手一擡,那把劍又回到護衛的劍鞘裏,他恭聲詢問沈歸舟,“其他的還見嗎?”
沈歸舟重新坐下來,姿勢看着有些慵懶,“沒意思,不好玩。”
她話一出,尚餘朝着遠處的護衛擡手。
下一瞬,雲澤就看見周圍的房間裏紛紛有悶哼聲傳來,其中有房間的窗紙上還濺上了鮮血。
鐵鏽味迅速蔓延,房裏的人卻都是神色未改。
沈歸舟將腿窩在了椅子上,用狐裘裹住了自己,如和人聊家常一般,輕聲道:“傳我令,半月之內,若無降白旗,便是森羅骨。”
坐着的人都站了起來,異口同聲,“是。”
沈歸舟站起來,裹着狐裘朝樓下走去。
她伸手阻止大家的相送,只帶着雲澤下樓。
步出浮樓時,她問雲澤,“跟着我,怕嗎?”
求生本能讓雲澤快速反應過來,“屬下有幸,見識到公子的風采。”
他將一直給她備着的暖爐遞給她。
沈歸舟看着那個小巧精緻的暖手爐,問:“他讓你準備的?”
“王爺說不能讓夫人凍着。”
沈歸舟笑了,並不覺得冷的她還是接過暖手爐。
見她久久不動,雲澤有些疑惑,陪着她站了一會,忍不住問道:“夫人,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話剛說完,尚餘從裏面出來。
“公子,都處理好了。”
“嗯。”沈歸舟邁動腳步,朝西邊走去。
其餘兩人也立即跟上她。
雲澤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一身肅殺氣息的尚餘,再看沈歸舟走的方向,明白過來,她是還有事情要辦。
儘管心中十分疑惑,但跟着沈歸舟見了幾次世面後,也謹慎起來,沒有隨便說話。
對於尚餘,雲澤心中好奇,這樣氣質不凡的人又是哪位能人。
和他不同,尚餘跟在沈歸舟身邊,目不斜視,彷彿他不存在。
大概走了兩刻鐘,沈歸舟在一商鋪面前停下腳步。
雲澤擡頭,看了一眼門上牌匾。
青山渡。
他知道這個地方,運城裏最有名的棺材鋪。
據說,這裏打的棺材可以百年不朽。
當然,他知道它不是因爲它家的棺材好,是因爲它的東家,傅辰安。
傅辰安做的都是死人生意,他不僅賣棺材,還賣香燭壽衣等,反正只要和死人沾邊的生意他都做。
他的這些買賣遍佈北疆十八城。
大概是因爲北疆常年戰亂,死的人多,他紮根北疆十幾年,已經成爲了北疆身價排名前十的富賈。
他正好奇沈歸舟爲何來此,她就偏過頭,吩咐他,“在這守着,有好事者,殺。”
雲澤驚愕,“……”
門口有人出來,剛好聽到她的話,立即警惕起來。
然而視線剛看向他們,那人就覺得脖子上纏上了什麼東西。
下意識想要去扯,已經擡不起手。
雲澤看清了,那是一根銀線。
等銀線鬆開,龐大的身軀跌落在地,雲澤終於醒過神來。
沈歸舟邁上臺階,視線不曾下移分毫。
銀線已經重新回到尚餘的衣袖裏,他手持碧璽持珠落後沈歸舟一步。
跟着沈歸舟邁進大門時,尚餘伸手將門給關上了。
雲澤想着沈歸舟的那句話,終是將好奇壓了下去,盡職盡責在門外站崗。
沈歸舟帶着尚餘一進門,就朝裏面走去。
門一關,光線瞬間暗了不少。
大堂裏沒有擺放棺材,然而還是給人一種陰森之感。
正在櫃檯後面忙碌的夥計看到了外面同伴倒地的一幕,眼裏閃過錯愕,已經喊着人衝了上來。
“你們是什麼人?”
話未落音,就被尚餘攔住,一掌劈暈。
沈歸舟目不斜視,直接朝後院走去。
後院擺着許多成品和半成品的棺材,如此一來,本來很大的後院顯得有些逼仄。
後院有不少人,手裏拿着各種工具。
他們應該是聽到了夥計的呼喊,沈歸舟兩人一進來,工人們停下腳步,和他們對視着,現場氣氛瞬間就緊張起來。
過了一會,沈歸舟主動開口,“各位是想一個一個來,還是想直接上?”
衆人面面相覷,再看不出他們是來找茬的,那就是傻子。
有人揮了一下手,衆人就衝了過來。
沈歸舟往旁邊挪了一步,誠心道:“尚大哥,辛苦了。”
尚餘笑着搖了搖頭,已經閃身向前。
他隨手撿了根木棍當兵器,沒有動用手腕上纏着的銀絲。
院子裏有一棵柿子樹,上面還吊着不少柿子。
沈歸舟走過去,摘了一個,靠在樹幹上啃着。
看着他遊刃有餘地遊走在衆人中間,她啃着柿子提醒,“尚大哥,你下手別那麼重,我們是來拜訪的,不是來打架的。”
打太快了,要枯等很久的。
衆人吐血,“……”
他們管這叫拜訪?
“好。”尚餘聞言,還真的放輕了力道。
當她啃完兩個柿子後,尚餘已經將所有人打趴下。
她將果蒂一扔,惋惜道:“本來還想喫一個的,唉,可惜了。”
尚餘笑道:“公子若喜歡,屬下讓人將這樹給挖回去。”
沈歸舟有些心動,想了想,還是作罷,“聽說傅辰安那個變態最寶貝這棵柿子樹,結果也不喫,就當神仙一樣供着,但凡掉一個,他就得難過好幾天。算了,我們是來做客的,不能做這種缺德事。”
尚餘看着被她扔在雪地上的果蒂,笑了笑,沒接話。
地上有人爬了起來,捂着胸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沈歸舟伸手又扯下一個柿子,扔給他,“告訴傅辰安,說他的柿子被人吃了。”
那人下意識接住柿子,等接到了又像是拿着一個燙手的山芋,惶恐不已。
沈歸舟見他不動,又將手攀到了樹枝上,“還不去?”
那人看着她的手,又看了看手裏的柿子樹,幾番猶豫之後,朝更裏面跑走了。
人一走,她毫不猶豫將整個樹枝掰了下來。
地上起不來的衆人,心中均是一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