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兩卦算完,沈歸舟打了個哈欠,又在桌子上趴下來。
至於站在屋檐下的那人,她並未在意。
那人開始那一眼沒有看仔細,後站在那聽見裏面的對話,才知道她們是在算命。
等那小姐走遠,男子沒有聽到任何聲響,就往裏面看了一眼。
他首先看到的是趴在那睡覺的沈歸舟,然後才掃到那塊勉強能稱之爲招牌的東西。
每日兩卦,一賣一贈。
原來真的是個卜卦的。
這算命先生很常見,但這年輕姑娘出來擺攤算命的倒是少有。
還是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
他反正是第一次見。
男子打量完後,又將視線收了回來,繼續在外面站着。
跟着他的侍從見亭子裏是個算命的,就勸他,“爺,您進去坐着歇會?”
站在此處,雖然能擋住頭頂的暴雨,然落下的雨水濺起的泥土已經將他們的衣襬打溼了大半。
侍從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見亭中有女子,怕影響她們清譽,才避嫌不進去的。可現在那亭中坐的只是個算命的,他覺得自己主子完全沒有必要委屈自己。
男子不是他這般想,拒絕道:“不必。”
侍從還想再勸,被男子擺手制止。想來男子平日裏極有威信,他這一擺手,侍從不敢再勸。
於是,主僕倆一直在檐下站着,任由雨水打溼衣襬,裏面沈歸舟則趴着睡得很是香甜,亭內亭外雙方互不打擾。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雨停了,男子帶着侍從立即離開了六角亭,也往山上走去。
走了幾丈,男子回頭,只見亭中的人還在那裏趴着,連姿勢都沒變過,好像是已經睡着了。
兩個時辰後,男子從寒華寺中出來,行了近一炷香的時間,天又作起妖來,重新下起了毛毛細雨。
侍從急忙撐開傘,給他擋去風雨。
不曾想撐着傘走了一會,雨越下越大。
環顧四周,沒有可以躲雨的地方,此時回寺裏去,也定是不妥的,兩人又只能繼續朝山下走。
還沒靠近六角亭,傘就已經撐不住了。
好不容易靠近六角亭,侍從就勸男子,“爺,要不去前方亭內躲一下雨?”
男子看向六角亭,一眼就看見了那打眼的紅衣。
她竟然還在那兒。
看到沈歸舟還在,男子有些猶豫。
正準備說繼續走,天空一亮,劈下一道驚雷。
這驚雷聲,讓亭中睡覺的沈歸舟擡起頭來。
她朝天上看了一眼,見有飄雨落到了衣服上,往遠處挪了挪,然後又趴下來繼續睡。
從她擡頭到她趴下,彷彿都沒有發現遠處有兩個人正在看着她。
他們主僕二人進來時的響動,驚動了沈歸舟。
不過,她只是睡眼朦朧地擡頭看了一眼,又趴了下去。
男子有注意她,道:“在下只是躲雨,還請姑娘見諒。”
沈歸舟將臉換了一邊,用後腦勺對着他們,含糊不清地開口,“隨便,亭子不是我的。”
男子怔了一下,覺得她這人有些意思。
見她好像真的不在意他們的存在,男子在一旁坐了下來。
男子觀察了一會沈歸舟,見她對他沒有半點好奇,想起先前在寺中聽到的事情。
住在竹林中的那姑娘算的卦可靈了……
和先前不一樣,這次的雨下了大半個時辰不僅沒停,反而越下越大。
雨下久了,就容易讓人心情不好。
男子看着外面的雨,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忽然聽到身後聽到響動,回過頭去,就見沈歸舟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在收拾東西。
見她將那木牌拿了起來,男子明白過來。
猶豫了片刻,見她要走,道:“姑娘不等雨停再走?”
沈歸舟偏頭,看向他的眼神好像蒙了層霧,隨後她那雙看起來還不清醒的眼睛掃了一圈,最後看着男子問:“你在和我說話?”
男子微微頷首。
這裏只有他們,他自然是問她。
沈歸舟嘴角扯了一下,“我成親了。”
男子愣怔,過了幾息才反應過來,她是以爲自己在搭訕,趕緊站起來解釋,“姑,夫人,你別誤會,我沒有冒犯的意思。”
他下意識又想喊姑娘,好在反應及時,換了個稱呼。
不過,他會喊她姑娘,主要是她做的是天楚未出閣女子打扮。
也怪不了他。
沈歸舟和他對視了片刻,將視線收了回去,沒說什麼。
男子看着她手裏的木板,朝她走來,“夫人可否給我算一卦?”
正準備走的沈歸舟扭轉視線,看向他。
男子說這話時,音調淡淡的,好像是在問她的意見,她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命令。
二十七八的年紀,身軀頎長,健碩挺拔,再看他的穿着,錦衣華服,無論是頭上的白玉冠還是腰間的腰佩,都在告訴他人,他身份不凡。
氣質高貴內斂,眼神透着沉穩,想來平日裏是個極具威嚴的人物。
“很抱歉。”她舉起手裏的牌子,指向上面那一行字,“每日兩卦,今日算完了。”
男子掃了那牌子一眼,笑問:“夫人,就不能破個例?”
沈歸舟也給出很是敷衍的一笑,“這……不能。”
男子的侍從立即擋在了沈歸舟的面前,“放肆,我家爺讓你卜卦那是看得起你。”
沈歸舟好像是被這突然的呵斥嚇了一跳,拿着木板的手微微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