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較量了一會,沈歸舟敗陣,主動問道:“王爺這是也準備請我喫點什麼?”
梁王掃過她手裏的饅頭,“夫人想去哪喫?”
沈歸舟神色未變,內心輕笑。
短短的幾次交談,她發現眼前這人看似溫和有禮,說起話來……還真是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她將剩下的饅頭碎扔進嘴裏。
梁王驚住,“夫人!”
那饅頭顏色都變了,怎麼能喫。
沈歸舟將饅頭嚥了下去,站起身,反問:“我想去哪都可以?”
梁王神色恢復過來,“夫人肯賞臉是我的榮幸。”
沈歸舟垂眸,摸了一下肚子,再擡頭,道:“我其實不是很餓。”
她眼角下彎,“那饅頭挺填肚子的。”
梁王嘴角微揚,“那就喝茶。”
這肯定的語氣,硬是讓沈歸舟已經想好的藉口沒了用武之地。
梁王看着她僵硬的神色,笑得愈發和善,“前面天外來客,不僅有好茶,還有好酒好菜。”
沈歸舟:“……”
這是茶喝完,若是餓了,就可以順便喫頓飯。
將她下一個藉口都給堵了。
很好,想的太周到了。
“夫人請。”
看着對方伸出的那隻手,沈歸舟驟然想起了那個被她忘了很多天的人。
陳穆愉那廝有時候笑得也挺假,但是他對她說話從來不會如此咄咄逼人。
另外,還得感謝他那張妖孽臉,讓她現在有了抗拒美色的能力。
她朝梁王身後看了一眼,他的身後還站着一個帶劍的侍衛。
“承蒙王爺盛情,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梁王也很會說場面話,“能邀夫人飲茶,是我之幸。”
人家有禮,沈歸舟也不能真地飄,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王爺先請。”
梁王盯着她看了一會,沒再跟她謙讓。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沈歸舟往後看了一眼,正好對上身後侍衛的目光。
沈歸舟訕訕地收回了視線。
梁王目視前方,仿若不知。
走了一段,梁王忽然出聲,“夫人怎麼會在這?”
沈歸舟側目看向他。
梁王又問:“夫人那親戚的喪事可已處理妥當?”
說到此處,他偏過了視線,直視沈歸舟的眼睛。
“……”沈歸舟鎮定自若,“王爺。”
梁王打斷她,“今日這外面沒有梁王。”
沈歸舟和他對視少頃,試探性喊道:“……公子?”
梁王的笑容裏含了肯定,邁步繼續朝前。
沈歸舟快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跟上他的步伐,“公子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本來以爲她又會編個什麼藉口的梁王,聽到她的反問,一時怔了一下。
不過,也僅僅是一下。
“既是選擇,那就先聽假話?”
“……”
沈歸舟心中嗤笑,面上一本正經,“我走到半路,想着我和我那親戚矛盾未解,我若是去了,怕反倒會讓他靈魂不安。我再三思考後,就又折返回京了。”
“那真話何如?”
沈歸舟依舊對答如流,“我這麼老遠趕回去,屆時棺材估計都已經埋土裏了,反正見不上最後一面,何必再折騰。”
梁王腳步一滯,這真話……還真是別具一格。
等再恢復過來,他語帶真誠,“死者已矣,夫人還請節哀。”
沈歸舟也很真誠,“有勞王爺掛心。”
隨着這句話落音,兩人之間安靜下來。
沈歸舟走在後面,面上恭謹,心裏則在回想天外來客有哪些招牌菜。
就在此時,譽王同言沐竹一起走進了天外來客。
兩人徑直走進了三樓的雅間,侍從留在了門外。
譽王說了幾句客氣話,就和言沐竹聊起了茶。
雖說言沐竹之前拒絕了他的帖子,但是兩人面談,他倒是沒表現出排斥,很懂分寸地給足了譽王面子。
譽王就杯中的茶開了頭,他接下話題。
慢慢地,兩人聊的話題向周圍散開。
不過,譽王始終也沒和他談敏感的話題。他不談,言沐竹也不主動談起。
一來二去,兩人之間相談還算愉快。
說到經史時,侍從來報,安伯侯府的大公子彭鞏剛纔也來了這裏,知曉他在這兒,就過來拜見。
譽王看向言沐竹,剛想說自己今日是私服出遊,不見,言沐竹就先站了起來。
他拱手道:“王爺先忙,我。”
話沒說完,譽王將手搭在他手上,“不必迴避。”
他轉身吩咐侍從,“讓他進來。”
譽王端正了坐姿,言沐竹站在一旁,沒有再坐下。
房門打開,一位三十左右的男子走進來。
他正要作揖行禮,看到一旁的言沐竹,有些錯愕。
言沐竹垂下視線,這讓進門的人也醒了神來,恭敬地朝譽王行禮。
譽王沒有錯過彭鞏看言沐竹的那一眼,何況,言沐竹就算不說話,也是個存在感很強的人。見禮完後,他主動給雙方做了介紹。
彭鞏聽完介紹錯愕更重。
言沐竹,寧海公府的那個大才子,他怎麼在這?
他在這……譽王已經將他收爲麾下了?
言沐竹則淡然得多,他神情依舊,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
彭鞏回神,朝他拱了下手,“沐竹兄,幸會。”
譽王看着這一幕,心中很是滿意。
譽王詢問彭鞏,語氣隨和,“你今日怎麼也來這天外來客了?”
這問題讓彭鞏地注意力從言沐竹身上離開……
言沐竹退開了些,在旁邊站着聽了一會兩人虛假地寒暄,朝窗邊走去。
窗外有微風吹進來,拂在臉上,很是舒爽。
這窗戶臨街,低頭看去,可以將京都的熱鬧縮影收入眼底。
他從東往西看,眼神忽然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