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他沒走,遠處好些看熱鬧的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膽子是一個比一個大。
彼時,他們已經找到了第八具屍體,看着也已經成白骨化了。
又挖了一刻鐘,屍體終於被挖出來。
屍體被擡下來的時候,老漢一下衝了上去。
衆人也沒攔他,這場景今日都上演好幾次了。
隨後他的反應他們也早已有了預料,屍體都成這樣了,哪裏還能認出人來。
身上的衣服雖然還沒腐爛,可早就褪了顏色,也看不什麼。
老漢盯着屍體看了一會,擡着屍體的兩人正想讓他讓一下,他忽然抓住了那具屍體的左手。
兩人對視一眼,還沒看清對方眼裏的神色,老漢就大喊閨女。
兩人一愣,正準備下來休息的京兆府尹聽得馬上跑了下來。
隨後,他們就聽見老漢說那屍骨就是他女兒,它手腕上的鐲子,是他們家祖傳的,當時就在他女兒手上帶着。
這可是重大進展,這樣的情況下找到了失蹤人的屍體,別說是今日,若是沒有找到兇手,就算是再過三日,那萬子恆都不一定能出來。
遠處看熱鬧的人聽到動靜,讓這消息比官府還要快一步傳進了城。
又挖了一個時辰,山上沒有再挖出完整的屍體。但有一具屍骨少了頭骨,這就讓挖掘工作還不能停。
不知是不是真的有冤魂顯靈一說,那老漢家的姑娘被發現不久後,下了一天兩夜的雨變小了。
雨徹底停下後,這個消息傳入了萬府。
從管家那知曉郊外的屍骨被發現後,萬慎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張臉一會焦慮一會陰鷙。
萬夫人見管家沒有將自己的寶貝兒子接回來,差點讓家丁打上門去。
萬慎喝住她,她就將萬慎罵了一頓。
萬慎這位夫人出生河東名門,也是出了名的河東獅。
別看萬慎如今已經做到了兵部尚書,在外面都是讓人敬畏的存在。
在萬府,萬夫人才是那個最有話語權的人。
多半也是因爲她,他們那個兒子,纔會歪成今日這個樣子。
然而,直至今日,萬夫人也沒覺得自己兒子有什麼問題。
出現今日這樣的情況,她也只會認爲是辦差的有問題,覺得京兆府尹有問題。
不過是幾個窮酸刁民,怎能和她的兒子相提並論。
萬子恆被帶走那日,她就讓萬慎去撈人。
當晚,人沒回來,萬府的咒罵聲子夜還沒消停。
萬子恆多在京兆府留一晚上,萬府的夜晚就比前一夜熱鬧。
聽說了京郊出現屍骨,就在他們別院附近,她也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讓萬慎必須儘快將萬子恆給弄出來。
她已經無法忍受,她從小都是錦衣玉食的兒子,還要在那破牢房裏呆一晚。
氣性上來,她甚至直接說就算那些人是他們兒子殺的,那又……
後面那半句‘能怎麼樣’,被萬慎的手及時堵住,他瞪着眼睛罵了她一句,是不是瘋了。
沒多久,王府再次熱鬧起來,聽得一衆下人都不敢往那靠近。
只是,她這次無論罵什麼,萬慎都沒有如她所願,出門去撈萬子恆。
萬夫人是個只會撒潑耍賴的婦人,出生給她帶來的優越感讓她總是有點分不清輕重。
短短三日,這件事就發展成瞭如今的局面,這其中還牽扯到了譽王,一切都是那麼的出人意料。
京兆府尹既然放出了那樣的話,他今日就算去,也是無用的。
除非,他去找秦王來給他撐個場面。
這顯然是幻想。
此事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若讓秦王出面,很可能牽累於他。
秦王怕是不會答應,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願如此做,恐有可能會失了秦王信任。
他想起了前幾日,寒華寺中,梁王說的那句話。
現在想來,恐怕是他理解錯了。
他是在提醒他,但是他提醒的不是王府欠他梁王的恩情,而是在提醒他,要出事。
可惜,他當時竟然沒能領會那話中深意。
正想到這,出去打聽的家丁回來了,聽到那老漢認出了屍體,他頓時眼前昏眩。
那個混蛋玩意,怕是生來報仇的。
他正心裏罵着那逆子,萬夫人又從後院過來催他,人還沒到跟前,質問先是到了。
她問他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去接兒子。
他正在氣頭上,順口就來了句,接什麼接,就讓他死在那兒。
萬夫人被他的怒喝嚇得一愣,醒過神來,扯着嗓子罵了起來。
本來準備過來送茶的小廝在拐角處聽到聲音,就趕緊退了回去。
萬夫人罵得愈發難聽,粗鄙之言層出不窮,還說早年間他要不是靠着她孃家,哪裏會有今天,如今他發達了,就準備拋妻棄子,狼心狗肺。
前面那話,萬慎這些年沒少聽,即使刺耳也沒和她計較過。
今日再聽,他也徹底爆發了。
直接伸手甩了萬夫人一巴掌。
這一巴掌他是用了力的,含着這幾十年的不滿和壓迫,萬夫人被打的身體不穩,撞到一旁的茶几上,又跌落在地。
她呆在地上好久,直到臉色火辣辣地疼,才清醒了些。伸手去摸臉,先摸到了嘴角的血。
她瞪大的眼睛瞬間變成血紅色,動作利索地爬了起來,速度極快地揪住了萬慎的衣領,一巴掌甩了過去。
她身材這些年發福的厲害,力氣也是相應的增加。還沒等萬慎反應過來,另一邊臉又被她甩了一巴掌……
臨近子時,秦王府的大門被人敲響。
守門的本有些不耐,開門認出來人後,將那不耐稍稍收斂了些。
萬慎嘴裏雖然說着讓萬子恆死在那,但是哪能真的不管。
更重要的是,這次他如果真的不管,那兒子就真的會死。
秦王已經就寢,聽到管家說來的人是他,還是將他召到了書房。
一進書房,萬慎就跪了下來,聲淚俱下,“王爺,求您救救小兒。”
秦王忙過去扶起他,“萬尚書,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出了何事?”
萬府的事情,他昨日已經聽說,卻還是裝作不知道。
這種時候,萬慎也沒管他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恨鐵不成鋼的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現在三大衙門都去了郊外,他說這些時,也沒敢隱瞞。
只不過,他的用詞極爲講究,最後都將錯誤歸咎了爲了萬子恆的年輕,以及交友不慎,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