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大包小包進門,院子裏已經亮起了燈火。
一聽到聲音,先一步回來的雪夕立刻出來接她,告訴她,下午買的屏風擺件已經送到梁王府。
茶樓裏的那位客人,他的信息還需要晚一些才能查清楚。
關於茶樓裏那人是什麼人,沈歸舟也沒那麼着急知道。
她將手裏的糕點挑了幾袋給雪夕,笑得很是討喜,“你昨日說好喫的糕點,老闆說很甜很甜的。”
昨日康夫人來時提了幾樣糕點,其中有兩種雪夕說了味道很好。
雪夕高興接過,沒想到自己昨日隨口一句話,她竟記住了,感動的不行,“多謝小姐。”
沈歸舟沒覺得這是需要道謝的一件事,但雪夕一向如此講禮,她也就懶得去說了。
雪夕見她手上還提着幾盒,下意識看了過去,想替她拿。
沈歸舟見她看過來,沒有給她,脫口而出,“這幾包糕點不甜。”
意思是她應該不喜歡。
雪夕一愣,腦中靈光一現,聽出另一層意思。
她笑容先露了出來,“這是給姑爺帶的?”
話是問句,意思卻透着肯定。
沈歸舟正準備不動聲色下挪的手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面上情緒未顯,否定道:“這是我給自己留的,我不喜歡喫太甜的。”
“哦。”她這樣一說,雪夕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她笑容不改,順着她的話道:“是了,我差點忘了,我們小姐不喜喫甜膩的。”
沈歸舟直覺她這個差點忘了配上她這溫柔的笑容,顯得很有深意。
她這要是再來個詳細辯解,不是,解釋,在她眼裏是不是就是掩耳盜鈴。
雪夕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裏,視線重新落回到她手上的糕點上,不高不低地補了一句,“我看姑爺和小姐這個喜好挺像,同樣不喜喫甜口。”
沈歸舟:“……”
她真的是給她自己買的,她出門一趟,總不能委屈了自己吧。
當然,他要是想喫,也可以順便喫點,畢竟用的是他的銀票。
沒等她說點什麼,雪夕緊接着告訴她,“姑爺已經回來了,正在等您用飯,等了許久了。”
沈歸舟對上她的眼神……算了,越說越說不清楚。
她提着糕點進門時,陳穆愉正在書案前批公文。
自從她撞見他和谷誦見面後,他那些沒有來得及在王府處理的公文,全部被谷誦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地送到了這裏,等他批好後,谷誦再把它們帶走。
聽到開門聲,他回過頭來,“回來了。”
這句話最近常聽到,很平常的一句話,聽久了,習慣了,似乎也多了一種……沈歸舟也說不上是多了一種什麼感覺。
不過,燭火映射下的那種臉,有些晃眼,她有被迷到,不自覺朝他走過去。
沈歸舟從美色中清醒過來,看向書案上那一摞文書,其中他正在看的那本來自北疆神州營,她打趣道:“你這養病還這麼辛苦,你父皇可知道?”
陳穆愉順着她的視線瞥了一眼,笑回:“想來是知道的,所以今日他讓我暫時不用分心憂慮朝堂的事。”
沈歸舟眨了下眼,嘴比腦子快,“父慈子孝。”
陳穆愉已經習慣她說話的方式了,沒生氣,沒反駁。
換個角度想,他覺得這被卸權一事也挺好的。
接下來,他就可以在這住更長的時間。
他沒和她說自己這個想法,問道,“用飯了沒?”
這個時辰,雖不是飯點,但還是有些晚了。
沈歸舟想起剛纔雪夕和她說他一直在等她喫飯,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和他解釋兩句,“今日和康夫人逛街走得遠了些,錯了時辰。”
陳穆愉一時沒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向他說自己的事情?
沈歸舟說出自己的想法,“以後我若晚回來,你不必等我。”
陳穆愉覺得有些耳熟,耳熟到他心裏起了一絲歡愉。
看來是真的和他在分享,難得。
他也聽出了她還沒喫,牽起她的手朝外走去,“這話你可以跟你的雪姐姐說,至於我。”
他靠近她耳邊,放低了聲音,淺笑道:“不必愧疚。”
等她用飯,對他來說,是一件挺有生活氣息的事,他沒覺得煩悶。
沈歸舟偏過視線,“……你書學掌握的真好。”
陳穆愉聽出她的無奈和諷刺,臉上淺笑愈發明顯。
喫完飯,她先去沐浴,剛出來,雪夕給她送來了茶樓那人的消息。
沈歸舟看完後,眼尾閃現了耐人尋味的笑意,當即吩咐雪夕,將人盯緊。
雪夕走後,她披着一頭溼發去找陳穆愉。
正在批公文的陳穆愉一看她滴水的頭髮,立即去找了幹帕子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動作嫺熟地給她擦頭髮。
兩人的身影落在窗紙上,透着溫馨。
沈歸舟已經習慣了,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她將雪夕剛纔送給她的紙箋遞給他,“看看。”
陳穆愉沒接,就着她的手看了過去,自己的手上的動作仍舊沒停。
“我今日在茶樓見到一人,出來的時候讓人查了一下,沒想到,挺有意思的。”
看清楚上面的字後,他微皺了一下眉尾,“北漠太子來京都了?”
沈歸舟回想着今日在茶樓看到的人,坐在角落裏,不發一言,氣質高貴。
隔着兩裏遠,都知道不是普通人,沒想到果真不普通。
“不肯定,但八成是他。”
沈歸舟收回手,將紙箋放在燭火上點燃,扔進了硯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