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楚帝聽的差點失了形象,瞪了他一眼,阻止他的碎碎念。
陳穆愉被迫終止了自己的千萬個理由,隱隱有些失落,“我要我自己的銀子也不行?難不成父皇……”
後面沒有了。
天楚帝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被氣得半死,“行,行,行,給你!朕就下旨,讓戶部將銀子送還給你。”
一連說了三個行字,證明他是真的有被氣到。
陳穆愉很有眼力,見好就收,“多謝父皇,父皇英明。”
天楚帝看着他,氣着氣着又被氣笑了。
這樣的對話讓他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父子之情。
笑過之後,剛想要切入正題,看到了陳穆愉脖子上還沒完全消褪的印子。
陳穆愉感覺敏銳,很快察覺到他的視線,心裏一慌,欲蓋彌彰地去捂脖子。
“外面那些流言竟是真的!”
那個上好的茶杯終究是沒能倖免於難,砸碎在陳穆愉面前。
陳穆愉避開杯子,捂着脖子垂頭不語。
天楚帝看着他,伸着手指氣道:“你,你……”
你了幾次,沒說出後續,主要是這個事,也不知道怎麼說。
“你就是這樣在府裏養病的?”
陳穆愉將手放了下來,以沉默應萬變。
以天楚帝對他的瞭解,這個反應是真的理虧了,也有不想爭辯之意。
他想起了張實甫的回稟,說他的傷口恢復的很好,就是傷了元氣,還需好好靜養。
現在想來,張實甫說這話時,神情怪異,一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原來是這麼回事。
他氣到又想摔茶杯,沒摸到,纔想起茶杯剛纔已經摔出去了。
想換鎮紙,看着陳穆愉那搖搖欲墜的身影,他硬是將手收了回來。
不能動手,那就動嘴。
天楚帝連說帶罵地說了一刻鐘不帶重樣的,最後,陳穆愉沒忍住咳嗽了幾聲,天楚帝才停止訓斥,讓他滾回去,身子好之前,離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遠點。並且鄭重警告他,再讓他聽到他那些糟心的事情,他就不要想復朝了。
陳穆愉走得不帶絲毫猶豫,讓他滾,他立刻走人。
天楚帝看着陳穆愉的身影消失,神情慢慢變得內斂。
那個位置,他到底是想要還是不想要。
他看着一書案的奏摺,心裏煩躁起來。
硃筆拿起,又不想動了。
張德素剛將摺子打開,他就將筆放下,站起身來,“去御花園走走。”
張德素看着一桌子的奏摺,“陛下,這……”
“這些朕不用看,也知道他們寫了什麼,不就是讓朕立儲。”
張德素即刻噤聲。
出了御書房的範圍,陳穆愉擡手撫着脖子上的痕跡,眼裏有狡黠閃了一下。
幸虧傷口夠深,不然今日就看不到了。要再哄沈歸舟咬一個,還有點難了。
陳穆愉剛靠近宮門,聞訊而來的九皇子就湊了過來。
“哥,七哥,你怎麼樣?父皇有沒有罰你,傷哪了?”
陳穆愉擋開他的手,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給他哭喪。
“你可會討債?”
九皇子忘了自己剛纔問了他什麼,“討債?”
陳穆愉腳步未停,“明日你帶上陳霄,去戶部將他們欠我的銀子討要回來。”
九皇子眼睛連着眨了好幾下,“戶部?”
陳穆愉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你若是不知道這債該怎麼討,今日就先去民間學一學。”
討債啊,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馬車回王府的路上,有一段路,特別熱鬧,馬車就行得慢了些。莫焰專心駕車的同時,依舊眼觀六路。
眼看就要走過那段路,莫焰在人羣見到一人,看背影有幾分眼熟,特別像那晚在東郊劫殺他們的兩人之一,後來的那個幫手。
還未確認,那人影就被人流衝散了。再看,卻找不到人了。
人不見了,他又不確定,遲疑了一路,他還是沒和陳穆愉說。
陳穆愉從皇宮回府後,以天子旨意爲名,將府裏後院給清空了。
這一日,秦王府、燕王府都收到了晉王府送的美人,更準確地說,是退還。
因爲那些美人都是秦王、燕王曾經送給晉王的。
不僅是他們,宮裏的皇后和貴妃,甚至是太后,另外還有一些朝中大臣宗親也收到了晉王府退還的美人。
還有些人是陳穆愉剛到北疆時,當地的官員和將士因爲各種原因送給他的,現在人在京都,有些不好送還給原主,陳穆愉就直接讓人送出了城,不願走的,要麼去寺廟,要麼送給了手下將士。
他一系列操作,將大家都看懵圈了,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尤其是秦王和燕王,怎麼也沒想到,辛辛苦苦忙活了幾天,竟然是這麼個結果。
消息傳到宮裏,天楚帝也是啼笑皆非。
他是讓他養身體,他倒好,將重點全放後半句了,這是做給他看呢,還是借他的手打他兩位兄長的臉。
天楚帝將手裏的棋子扔下,想起一事,詢問張德素,“明日就是安國公壽辰?”
“正是。”
“可有宴請賓客?”
“安國公向來低調,今年壽辰亦同往年一般,不準備大宴賓客。”
天楚帝看着棋盤,思量了片刻,道:“明日,你替朕去一趟安國公府送上一份賀禮。”
天子祝壽,此乃無上榮光。
張德素心中微震,面上情緒不顯,“奴才遵旨。”
天楚帝將棋子撿了起來,“編寫童謠的人可有查到?”
“還未。”
他盯着棋盤看了許久才落子。
陳穆愉將王府的事都處理完,太陽已經完全沉下了。
莫焰想了半天覺得還是有必要和他說一下下午那人,人還沒進去,陳穆愉就從書房裏出來了。
還沒等他說什麼,陳穆愉已經先開口,讓他不要跟着了。猶豫片刻,人已沒了身影。
自從陳穆愉遭遇刺殺後,他變成了全京都人的保護對象。他去沈歸舟那兒都是一個人,再也不用擔心有人對他不利。
莫焰無事可做,想起了下午看到了身影,幾經思考後,決定去今日那人消失的地方碰碰運氣。
這日白日裏沈歸舟沒有出門,用過午飯,睡了一覺。
睡醒時,太陽西沉。
她躺在那棵杏樹上,看着太陽一點點沉下,知道太陽完全消了蹤跡,才從樹下下來。
回房之前,她告知雪夕,今晚不回來喫飯,也不必等她,若陳穆愉回來,讓他也不必等她。
回到房間裏,她換了身衣服,一身茶白色的交領男裝,外面罩了件黑色披風,出門時,手裏還拿了把摺扇。
她出門沒多久,陳穆愉就回來了。
聽雪夕說沈歸舟出去了,陳穆愉有些失落。
聽雪夕不知她的行蹤,他也不好去找她。知道她也是個大忙人,他嘆息了一聲,回到房間,繼續批公文。
他瞬間感覺自己,就是換了個地方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