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穆愉回來後,就提出了告辭,帶着沈歸舟離開。
他還未到大門口,賀府的下人就匆匆而來,和管家耳語了幾句。
管家聽着面色一變,等陳穆愉的馬車離開,他立即將事情告知了在門口送客的賀峻。
賀峻快速轉身往府裏走。
沈峯一直在一旁看着沈歸舟,無意間也將這一幕收入眼裏。
瞧着賀峻的背影略加思考,就跟了上去。
賀峻直奔放禮的地方,一進門,就問守在裏面的人,“在哪兒?”
看守這兒的小廝額上全是冷汗,哆嗦着指了方向。
賀峻走過去,盯着匣子看了一會,示意小廝將匣子打開。
小廝不敢,半天沒挪動步子,最後還是跟着他的長隨不耐,自己上前將匣子打開。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賀峻還是被看到的景象給嚇住。
他轉身欲走,撞上了聞訊而來的安國公,又只能強行停下腳步。
安國公看着他這不穩重的樣子,渾濁卻閃着精光的眼裏閃過不悅。
賀舒窈在陳穆愉走後,又折返了回來,此時就站在門口,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掃了他們兄妹一眼,越過賀峻,朝裏面看去。
這一眼,他抓着柺杖的手收緊了些,手背上青筋顯現的更加厲害。
打開的匣子裏,一雙眼睛和他視線撞上,比它周圍的冰塊還要冷,猶如怨靈。
門外,管家見到了沈峯,以安國公請他去書房等候爲藉口將他攔了下來。
沈峯朝遠處的房間看了一眼,一眼認出賀舒窈。
他環視一眼四周,沒說什麼,跟着管家喚來的下人離開了此處。
賀峻見安國公久久不語,有些擔憂他,“父親。”
安國公回神,做了個深呼吸,強自鎮定下來,
“這禮是誰送的?”
小廝愣了一會,才抖着聲回答,“是,是,寧海公府,言世子,送的。”
短短的一句話,他斷了幾次。
“誰?”
安國公和賀峻不耐煩剛要起,心頭一驚。
“言,言世子。”
賀峻猛然偏頭,看向匣子,好像真的是言沐竹送得那份禮。
他代沈星闌送的那份禮。
賀老爺子拄着柺杖走上前去,沒認出人。
匣子裏的冰塊上還擺着一樣東西,一塊突兀的小鐵牌。
旁邊扶着他的人會意,忍着不適,將東西拿了過來。
賀老爺子摸着鐵牌,看着上面的名字,好長時間纔有了那麼一點印象。
他回頭看向門邊的賀舒窈,“是那個人?”
賀舒窈以無聲默認。
賀老爺子眼神變了幾次,最後變成陰鷙,“還有一份禮呢?”
晉王府的馬車拐進安國公府旁邊那條街時,坐在車前的莫焰忽然沒了身影。
於是,沈歸舟上車後,撿了本書看了幾行,就靠着車壁閉目養神。
難得出來,陳穆愉本來想問她,要不要去街上走走,看到她如此,就沒說什麼了。
他將窗簾撩起了一些,好讓外面的風進來,讓馬車上不那麼悶熱。
重新坐好後,他找了本沒看完的書出來,看了一會,想起了碰上賀舒窈的那一幕。
他擡頭看向沈歸舟,坐過去了些,讓她靠在了自己肩上。
沈歸舟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馬車走到半路時,莫焰又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馬車前,和車伕並排坐在一起。
又走了十來丈左右,陳穆愉聽到外面商販喊賣糖人,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見到旁邊還有個賣糖葫蘆的。
他低頭看了一眼沈歸舟,知道她沒睡着。叫停了馬車,吩咐莫焰去買兩串糖葫蘆和兩個糖人。
初聽這要求,莫焰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過了兩息,纔回應陳穆愉。
沈歸舟睜開了眼睛,想說她不喫,話到嘴邊,又猶豫了。
馬車停在路邊,等着莫焰回來。
沈星耀今日有空閒,就陪着妻兒出來看看京都。
剛從一家糖果鋪裏出來,恰好看到莫焰從一旁停着的馬車上下來。
莫焰他是認識的,看了一眼馬車,知道馬車裏坐的是誰了。
既然遇到了,不去見禮自然是不合適的。
他叮囑了管氏幾句,獨自上前。
聽到通傳,陳穆愉和沈歸舟對望了一眼。
沈歸舟往旁邊角落裏挪了挪,陳穆愉打開了馬車車門。
知道沈星耀是陪着妻兒一起出來的,兩人簡單聊了幾句,陳穆愉就讓沈星耀不用顧忌他,讓他陪妻兒去了。
沈星耀看到了角落裏露出的一片衣裙,心有所悟,不再打擾。
轉身時,莫焰正好回來。
莫焰雖然對誰都不熱情,禮貌還是有的,喚了他一聲,“沈將軍。”
沈星耀看着他手上的東西,點頭回應,利落離開。
等他走後,莫焰直接將東西遞給了沈歸舟。
沈歸舟接過,問他,“你不喫?”
莫焰:他又不是小孩子!
沈歸舟懂了,將手收了回去,一點沒覺得這東西和她也不搭。
莫焰跳上馬車,馬車繼續前行,和沈星耀一家四口錯身而過。
馬車行駛一段,莫焰眼前陡然出現一個畫面,他猛地回頭看去,一眼見到沈星耀的背影。
看着他,腦海裏的畫面越來越清楚了。
他知道自己在哪裏見過那個身影了。
是在軍營。
那個人,是沈星耀手下的那個瘸子!
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