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緊張地張望下,安國公取下了內室牀頭可見到的一幅漁舟唱晚圖,轉了下旁邊擺着的花瓶,掛畫的牆壁上出現一暗格。
打開暗格後,安國公從裏面摸出一個小匣子。
看到匣子,安國公並未放鬆,轉身又從牀板下的暗格裏摸出一把鑰匙。
匣子打開,看到裏面的賬冊,他終於放下心來。
賀峻也跟着舒了口氣,回頭告知穩坐如山的賀舒窈,“賬冊還在?”
賀舒窈聽後,反應卻和他們有所不同,眉尾微微皺了一下。
還在?
那言沐竹送後半冊過來是幹什麼?
純粹地告知和挑釁?
安國公一口氣吐完,剛將賬冊重新放入製作精巧的匣子裏,也想到了此事。
想了良久,沒想明白。
這事,要說說不通,又說得通,要說說得通,似乎覺得這種通俗直白的目的有點配不上言沐竹的深沉。
或是……他想複雜了?
“老爺。”
門外有僕人匆匆而來,和管家低語了兩句,管家瞳孔一縮,轉身出聲打斷了房裏幾人的思路。
安國公重新擺好畫,沉着臉走出來,經過這麼一段時間,他的腳步比進去時穩了些。
賀峻扶上他,代問道:“何事?”
這大喜的日子,讓管家有些猶疑,他看向賀舒窈,“……大將軍府剛纔來人,說……有聞少爺,走了。”
賀峻愣了一下,“朝兒?”
須臾過後,賀舒窈噌的站起身,招呼也沒打,朝門外走去。
安國公情緒未有變化,看着她出門,亦沒喊停。
賀峻想跟着去看看,可安國公未發話,這特殊的日子,他不敢擅做決定,亦不敢開口先說。
賀朝的死訊中斷了這間房裏的對話和猜想,賀舒窈和沈峯匆匆離府,其他的事,暫時耽擱下來。
出於謹慎考慮,安國公將新得到的下半本賬冊放到了書房,和上冊分開保管。
這賬冊雖然不足以定賀家生死,但是若是丟了,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麻煩也會不少。
不管言沐竹的目的是什麼,真的賬冊回到了他們手裏,暫時可算做是不是一件壞事,至少他們可以先穩住秦王。
陳穆愉還真的說話算話,在王府用完晚膳,就帶着沈歸舟前往她的小院。
陳霄跟着九皇子在戶部待了一天,熬到天色完全黑下時,回來找陳穆愉彙報今日情況,不曾想撲了空。
他走出書房撞到雲澤,不死心地問道:“王爺又去夫人那了?”
他有點頭疼,誰家位高權重的主子會如此任性。
雲澤將手裏給飛柳準備的櫻桃往身後一藏,“嗯,他們回家了。”
回家?
回哪個家?
這王府難道不才是王爺的家?
他話語的自然和用詞的理所當然,讓陳霄一時有失聲之狀。
雲澤怕飛柳久等,找了藉口快速溜走。
陳霄看着他的背影,想起那日谷誦提出的建議來。
那建議,似乎也挺有道理。
隔日就是沈歸舟和康夫人的三日之約,她們約的是巳時,沈歸舟起得晚,起來後,吃了個早餐,就差不多可以出門了。
這幾日他將之前積壓的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今日上午沒回王府,打算在她這裏偷個閒。
沒想到,她卻約了別人。
知道他是去見康夫人,他不好跟着,無奈只能放她離去。
看着她出門,他搖着頭嘆了口氣,看來今日還是比較適合忙公務。
“小姐。”
陳穆愉剛要轉身,雪夕出現在院門口叫停了沈歸舟,聲音聽上去似乎有點低落。
“有人找您。”頓了一息,她看了一眼陳穆愉,才繼續道:“我,讓他在外院等候。”
找她?
沈歸舟也聽出了她聲音中的情緒不對,“誰?”陳穆愉聽有人找她,主動閃避了身行,進了房內。
“您之前叮囑屬下關注的那位老朋友。”
她的老朋友?
沈歸舟立馬對號入座,“姚廉!”
“是。”
這讓沈歸舟有些意外,卻也有些欣喜。
“快,請他進來。”說着,她又改了主意,“不,還是我自己去。”
話未落音,就朝外走去。
這個大忙人,終於有空閒來找她喝酒了,不容易啊!
雪夕沒動,看着她越過自己,有些擔憂,終於鼓起勇氣將後半句說了出來,“是他的侄子。”
沈歸舟停下腳步,“他的侄子?”
“是。”雪夕目光下移了些,不敢對上她的眼睛,“那位姚將軍,沒有來。”
沈歸舟跟她說過姚廉曾經的身份,她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喚她。
姚廉沒來,他侄子來了?
沈歸舟看出她眼神的閃朵,再想起她剛纔的聲音,她心情平復下來,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雪夕告訴她,“他侄子是代他來給小姐送酒的。”
送酒。
沈歸舟心中的那種不好的預感加重了些。
沒有人知道,酒在她和姚廉之間代表着什麼。她想,他應當同她一樣,不會想人代勞這件事,他若讓人代勞了……
沈歸舟沒有再想下去,亦沒有追問雪夕,直接吩咐道:“讓他進來。”
姚廉的侄子沈歸舟見過,還給他看過病。
他捧着酒,走進來時,行動已經無礙。
樸實的男人還是如以前一般拘謹,“沈姑娘。”
沈歸舟看着他手裏的酒沒有說話。
除去拘謹,姚廉的侄子看到她亦是感激的。只是,這份感激又被他接下來要告知的事給掩埋了些。
她不說話,他只能主動告知,“今日這酒,本是叔父自己要來給姑娘送的,只是。”
他停了一會,纔將話續下去,“叔父還沒來得及送給姑娘,就走了。臨走前,他委託小的,一定要將這酒送給姑娘。”
沈歸舟的視線從酒罈上挪到了他臉上。
“叔父說,這酒是京都最烈的酒,也不知是不是姑娘說得那種酒,若不是,就代他向姑娘說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