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敢打擾,估算着他的作息時間,在外面焦急的等着。等了一會,看到世子賀峻,趕忙先和他說了此事。
賀峻聽到五城兵馬司出動了兩位指揮使,京兆府尹也去了,心頭一跳。
“現在如何?”
“五城兵馬司的人控制了現場,京兆府有一人傷得……比較嚴重。”
聽着他的語氣,賀峻大概明白了,這個嚴重是何意。
怎麼會這樣,好好的,爲何就打起來了,還是暴亂!
若是京兆府的人死了,長隆銀號的麻煩就大了。
他緩了緩情緒,腦子清醒起來,立即吩咐,“讓人立即去醫館盯着。”
這事管家已經想到,回道:“已經派人去了,一有消息就會立即回稟。”
賀峻沒鬆氣,擡頭看向書房,“父親還在練字?”
一說這事,管家心情又矛盾起來,“是。”
聽說安國公在練字,想去稟告的賀峻也有點遲疑。
他和管家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裏一樣的顧慮。
“父親還要寫多久?”
“一炷香。”
一炷香,那似乎有點久了。
想是這麼想,他和管家還是都沒有動。
整個安國公府的人都知道,安國公練字時,最是不喜人打擾。
管家在賀家這麼多年,也只見過那嫡小姐賀舒窈敢毫無畏懼地闖書房。
兩人正糾結之時,又有下人匆匆來報,梁王進宮了。
梁王進宮!是上奏暴亂一事?
賀峻顧不上安國公是否會不悅,不再猶豫,趕忙邁步前往書房,敲響了房門。
聽到敲門聲,裏面練字的安國公確有不悅。聽到賀峻的聲音,還是讓他進去了。
“父親。”賀峻急忙上前,“出事了。”
安國公聽出他的焦慮和不穩重,眼裏的不悅重了些。
賀峻對上他的眼神,瞬間懂了他的心思。
心裏一怵,放慢了腳步。
安國公見狀,滿意了些,開口問道:“何事?”
賀峻在書案下首站定,迅速將事情說了出來。
安國公聽後,眉頭皺起,但看着比賀峻要鎮定許多。
賀峻見他不說話,心中不定,焦慮問道:“父親,這梁王進宮多半是向陛下上奏此事了,我們怎麼辦?”
安國公睨了他一眼,斥道:“慌什麼。”
他實在是不喜他這種性子,這麼多年了,一遇事還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沒有半點像他。
賀峻心中委屈,他也不想慌,可要死的是京兆府的人,另外,五城兵馬司那羣少爺公子聽說也有不少掛了彩,這不是簡單的鬧事打架,弄不好,就是官民糾紛了。
安國公那一眼看得他內心發涼,不敢再和他對視,略微低下了視線,亦不敢再問。
安國公坐了下來,沉眼思索了須臾,問道:“人呢?”
賀峻將這話想了兩遍,才明白他問的是現場的人,忙答:“參與打架的人都被五城兵馬司帶走了。”
“鄭通呢?”
“他沒有參與進去,但是,也被五城兵馬司叫走問話了。”
安國公垂眸思考,只是被叫走問話,應當問題不會太大。
默了一會,吩咐道:“讓人去打點一下,等他出來,讓他立即將那批銀子,送給燕王。另外,讓他……”
話說一半突然停住,猶疑了片刻改了主意,“你現在去,將他那的賬冊和名單拿回來。”
聽他說起這些,賀峻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京兆府那人真的死了,長隆銀號極有可能被查。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是。”
他不敢耽擱,馬上去辦。
書房很快重新安靜下來,安國公皺着的眉頭依舊沒有鬆開。
他叫來了管家,讓他將長隆銀號的事情再詳細說一遍。
聽管家說完後,他在心中理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問道:“當時可有異常?”
異常?
管家仔細回憶了一下,回話的人沒說。
“沒有。”
這兩日京發生了好幾起這種事情,原因都是一樣的。長隆銀號場面激烈,是因爲從它那裏出去的交幣最多。最重要的是,它和正規錢莊不同,許多人是借的印子錢,交幣不值錢了,高額的息錢卻是一分沒少。
鬧起來……其實也不奇怪。
安國公揮手讓管家下去了,自己坐在書房沒動。
他盯着桌面尋思,真的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太陽完全沉西時,賀峻回了府,臉色比出門之前更差。
他急步而走,氣息明顯粗重。
路上遇到管家,聽他說安國公一直在書房,腳下更快。
一路急行,離書房還有幾丈距離,他想起之前的事,心裏一凜,強行壓下了速度,正常而行。
到門口時,沒有先敲門,一直等到呼吸平穩了才敲門,“父親。”
“進來。”
聽到裏面蒼老中威嚴依舊的聲音,他下意識有點懼。
太陽一落,朝南的房間也暗了下來,侍女們已經點上了蠟燭。
此時,書房比外面還要亮堂些。
跨過門檻,路過屏風,見到那隱在燈影下的身影,賀峻心裏的懼意更重了。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到了賀舒窈,她到底是怎麼做到一點也不怕這個老人的。
坐在太師椅上的人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感受到後,瞬間將走偏的心思拉了回來。
“父親。”他站在書案下手,下意識低下了頭,“事情……沒辦好。”
安國公眼尾眯了一點,眼神變得凌厲。
賀峻頭低的更厲害了,“五城兵馬司的人一直守在銀號,他們還沒走,戶部就開始查封坊市上所有的交幣了。”
他本來是想等五城兵馬司的人走了後,在讓人進去轉移東西,結果,機會沒等到,反而先等來了戶部的動作。
“兒子以爲他們只是暫時封停交幣。”
後半句賀峻卡了一下。
他這話讓安國公有了不好的預感,用眼神示意他直接說結果。
“可沒多久,戶部帶着京兆府的人直接將長隆銀號查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