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來請罪的。
安國公也不例外。
一見天楚帝,他就要跪下去。
天楚帝讓張德素搶先扶住了他,還給他賜坐。
安國公感激,卻很堅持,最後還是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爲賀葉蓁惹出流言一事告罪,爲自己不但沒有替天子分憂、安國公府還給天楚帶來了麻煩一事告罪。
他誠懇的自責中,沒有承認流言的真實。認爲這是有人居心不良,故意陷害。
天楚帝對他這種老臣的態度一向都透着尊重,耐心聽他說着,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
他再次讓張德素扶起了他,讓他先坐下,不要急,慢慢說來。
他此刻的態度和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的態度截然不同。
安國公得他安撫情緒穩定了下,在張德素的勸慰下起身,坐在了下首。
安國公將賀葉蓁說的一一告知,君臣兩個就此事慢慢道來。
不過,他沒有點名相府的那位外孫女,亦沒有提起相府,只是頗有技巧地提出,定是有居心叵測之人想要破壞兩國聯姻、從而破壞這場和談。
這已不是他那孫女一人聲譽受損之事,亦不是安國公府被人指責之事。
此乃大事,乃國事。因此,他必須儘快將事情上稟。
天楚帝有問他,對這‘有心’之人可有猜想?
他以一句自己久不在朝堂,對朝堂已經不太瞭解遮了過去,仍然不曾點名道姓。
天楚帝又向他問起了司空曙,他有些驚訝,表示自己聽到自己孫女的謠言,才找了賀葉蓁問話,刑部就上門了。刑部將人帶走後,他忙去了解事情的大致始末,隨後就進宮了,沒來得及去關注其他的事情。
天楚帝聽出了他的刑部的意見,提了一句,剛纔刑部尚書已經來宮中和他稟報了此事。
其他的,沒有再說。
天楚帝沒有質疑他,就着此話問他,對於司空曙也出現在那有何看法。
安國公順着他的想法給出猜測,難不成,這事和那北漠太子有關,他們北漠不是真心想和談。
一炷香後,張德素扶着安國公從御書房裏出來,又招來了一個小內侍去送他。
兩人相互客氣道別後,安國公由小內侍扶着朝宮門的方向走,張德素轉身回了御書房。
走出一段距離後,安國公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
看着看着,眼神灰暗了些。
小內侍喚了他一聲,他才醒神。
繼續往外走時,背影好像較以前佝僂了一些。
送走安國公,張德素轉身回去,想提醒天楚帝去用晚膳。
後者先他開口,有點類似揶揄地問他,“你說,今日還可有人要進宮?”
張德素給他換了新茶,提醒道:“稟陛下,已經快到宮門落鑰的時辰了。”
其實應是已經過了時辰了。
等安國公一出宮門,宮門就得落鑰了。
夜叩宮門,乃大罪!
天楚帝瞧了一眼外面,“原來都已經這麼晚了,那看來今日是不會再有人來了。”
張德素沒接這話,以用膳之事,叉開了話題。
他不說不覺得,一說天楚帝真得覺得有點餓了。
這個點,德妃那恐怕早已用完膳了。
不過,天子想去,做奴才的也不能說什麼。
張德素跟在他身後,忙招了人過來去通知德妃接駕。
張德素知道夜叩宮門乃大罪,卻一時忘了,暫時還有不需要叩宮門的人。
禮部侍郎覲見之前,天楚帝宣了柴向。
柴向來時,禮部侍郎還沒走。
他在那等了一會,前者走後,他才進去。
天楚帝還沒和他說兩句話,刑部尚書又來了。
天楚帝就直接吩咐他去查北漠太子一事。
天楚帝在德妃那用了晚膳,沒有再走。
詢問了十公主的病情後,又讓德妃陪着下棋。
第一局棋才下一半,柴向求見。
天楚帝準備落子的手一頓。
張德素看出來了,心也跟着一揪。
這一日,是過不去了嗎?
想起柴向之前是奉命去查北漠太子的事了,自己安慰自己,或許他是查出了什麼。
若是這樣,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柴向進來時,他還特意看了柴向一眼,示意他,陛下心情剛好一點。
他那眼神太隱晦了,柴向沒看懂。
柴向求見,是另有事情稟告。
一個時辰前,晉王讓人扣押了戶部一個名喚童崇的主事,隨後還命京兆府去了童崇府上搜查。
晉王清查長隆銀號一案,似是有了新進展。
提着心站在一旁的張德素看到天楚帝將手中棋子落盤,悄悄舒了半口氣。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好消息,但相對這一日其他的事情來說,應該不算個壞消息。
關於陳穆愉,天楚帝近日聽到的對他的稟報,不是晉王去了坊間體察民情,就是在戶部露了個面就走了。
奏書也已經許久沒上了,有什麼事都是讓戶部尚書金昌在他的那一份裏順帶添一筆。
聽上去極像個混日子養老的。
天楚帝等着德妃落子,淺笑道:“朕還以爲,他這些日子去戶部是爲了敷衍朕,沒想到,他竟是真得有在做事的。”
張德素看到他那淺笑,剩下半口氣也吐了出來。
看來,這是個好消息。
工部查出了參天樓倒塌的原因在於工部之人瀆職,這算不上是一件好事,可天楚帝暫時只是讓工部尚書停職在家中休養身體,讓燕王暫時也可以緩口氣了。
緩氣後,他想起了言沐竹,趕忙約見了他。
言沐竹也爽快,準時到了民泰街的那座雅院。
燕王最近諸事纏身,一日比一日不順,難免有了焦慮。
這焦慮致使他已經好些日子都沒休息好了,睡眠不足,人的耐心也差了很多。
見到言沐竹,沒等對方將禮行完,他就同他說起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參天樓的事情暫時可以讓他緩一口氣,可那些找燕王府討債的人是越來越多。
雖然他將這事引渡到了安國公府那邊,但是安國公府那邊和他玩起了拉扯,就是不肯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