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接過信紙,忙往燭臺下湊近了些。
看到第一件事,他臉色變得有點灰暗。
看到第二件事,他滿眼震驚,直呼,“這不可能!”
燕王目光轉向他。
他向燕王保證,“那兇手那晚絕對不會在賭坊。”
那個兇手的事,是他督促人辦的。
他那天晚上的行蹤只會是他所說的那般,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什麼賭坊。
燕王手握成了拳,既然他說不可能,那這事就只有一個可能。
認出他那人在說謊,且是故意說謊。
他背後之人,就是要針對工部,要針對他。
工部尚書細想過後,猜測道:“是秦王!這件事一定也是秦王故意整得。”
老七現在宮中,半死不活,身邊又沒有帶一個自己人,這事他應該沒這個精力插手。
不是老七,那就只能是他。
燕王眼裏閃過陰鷙,先是護送船商的兒子到京都,再又讓人來指出兇手行蹤,他這是鐵了心要將工部趕盡殺絕。
“讓那人閉嘴。”
工部尚書眉頭鎖起,否決道:“刑部大牢,戒備森嚴,此事怕是不好辦。出了岔子,對我們會更加不利。”
刑部和上次在大理寺不一樣,尤其是現在這人肯定是被刑部重點看管,要想進刑部大牢除掉他,沒那麼容易。
燕王握着杯子的手力道收緊,怒氣衝到了臉上。
“那個船商的兒子呢?”
那更不好辦了。
大理寺少卿高柯是秦王的人,秦王現在特意要整垮他們,定然對他們有所防備。何況上次大理寺監牢還起了一次火,要辦這個事,就會更難。
“……也不行。”
燕王有點控制不住脾氣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
之前都跟他說事情辦妥了,不會出一點差錯。現在是差錯一個接一個,一個比一個大。
他養他們,有什麼用。
火氣之下,他已忘了眼前之人也是他岳丈,言語間沒了尊重。
工部尚書也顧不上這些,皺眉忖量了許久,想到了一個緩兵之計,可話到嘴邊,想起當日在參天樓,工部侍郎救他的場景,還是有些猶豫。
燕王聽不到他獻策,心中愈發煩躁,看着那信紙,“吾去一趟寧海公府。”
翌日早朝,秦王看見燕王面色不佳,下朝後,特意去關心了他幾句。
燕王眼神陰鬱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他兩句,直接走人。
秦王看在他那不佳的臉色上,見他如此態度,也不生氣。
剛要走,瞥到九皇子從旁邊過去,開口叫住了他。
等九皇子唯唯諾諾地挪過來,他向他打聽了陳穆愉的情況。
一聽他問陳穆愉,九皇子的害怕變成了憂傷,無精打采地搖頭。
自從陳穆愉留住含章殿後,他父皇怕他打擾他七哥養病,就不准他去看望他七哥了。
陳穆愉現在如何,他也不清楚。
他這回答,秦王則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父皇擔心小九藏不住事,故意不讓他去了。
如此看來,老七這個身體是真得不行了。
看着他的背影,他替陳穆愉的不幸哀嘆了一聲。
丞相王石停在長階中間和人說話,似是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
秦王瞧見後,邁腳步下臺階,步子比之前似乎輕快了些。
兩人同行了一段路程,閒話家常般聊了聊大理寺和刑部的趣事,越聊秦王面上越輕鬆。
秦王府的馬車剛駛離宮門,江南六百里加急進入了皇宮,由宮人快速送至了御書房。
天楚帝看完急報後,臉上陰雲密佈,讓張德素將急報送至御史臺。
這日,工部的案子還未有定案,前段日子重啓的文君寧舊案有了結果。
經刑部侍郎歐少言查證,監察御史康松日前彈劾大學士辛賢集,捏造事實,誣陷文君寧一事屬實,此案重要證人笑平生,也是當年受命處理柳惜惜的官員之一,已經押送京都,不日抵京。
歐少言在處理此案時,遭遇了暗殺,受了點傷。他暫時留在江南養傷,並處理後續的事情。
消息傳至秦王府時,御史臺專管此案的人員已經去大學士府,將大學士辛賢集請走了。
秦王知道江南那邊,如今的狀況很糟糕,但他沒想到歐少言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甚至還動用了六百里加急。
秦王聽到消息時,難以置信。
秦王妃一聽自己的父親被御史臺的人從家中帶走了,急火攻心,差點倒下。
秦王急忙差人去打聽情況,情況反饋回來時,夫婦倆的臉色都越來越差。
秦王囑咐人照看好秦王妃後,自己連忙趕去了丞相府。
可是,這一次,丞相王石也未能給出計策。
在秦王來之前,王石也聽到了消息,已經派人去御史臺打聽過。
辛賢集的事,已經沒有轉還的餘地了。
歐少言手段比他們想得還要厲害,不僅是辛賢集,就連他領導的整個川城學派,恐怕都會受到影響。
王石比秦王更冷靜些,理性勸他,這個時候,相較拼命去保一個大學士,不如想想怎麼保住川城學派的那些人。
秦王從丞相府出來,邁下臺階時,再也不如上午在宮中,邁下長階時輕快。
秦王妃一直在府中等他,他剛邁進大門,她就快速迎了過去。
面對她緊張期盼地詢問,秦王不好開口。
秦王妃聰敏,他的遲疑和猶豫,已經告訴了她答案,眼前一花,強撐着的她終是倒了下去。
安靜異常的秦王府頓時一陣騷亂。
好不容易將秦王妃安頓好,秦王準備讓人去召集府中幕僚議事。
還有一隻腳未邁出房門,有人急步來報,喘着粗氣稟告,宮裏王貴妃出事了。
秦王腳步頓住,差點絆門檻上。
來人嚇了一跳,見他穩住,心也沒敢落下去,埋着頭說起事來。
一個時辰前,後宮之中,皇后查出前些日子玲充儀小產並非意外,而是與王貴妃有關。
王貴妃早就看出玲充儀有了身孕,先是收買給玲充儀請脈的太醫讓他隱瞞此事,後又指使底下人抓了賢妃的貓,特意埋伏在玲充儀的必經之路上,讓貓去驚嚇玲充儀,導致玲充儀摔倒小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