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都大事頗多,茶樓裏說書先生故事都說不完,茶樓裏熱鬧得很。
沈歸舟幾人也聽得頗有樂趣,一坐就坐了半個時辰。
說書先生中場休息時,康夫人親手執壺給沈歸舟斟了一杯茶。
茶壺放下時,她起身,鄭重向沈歸舟行了一禮。
沈歸舟看向她,用眼神問她,這是何意。
康夫人回道:“這一禮,是夫君讓我代爲轉達的。”
沈歸舟明白了,“康大人客氣了。”
她推辭之語還未說完,康夫人又是鄭重一禮。
“這一禮,是吳大哥謝歸舟的。”
沈歸舟伸手扶住她。
康夫人溫柔笑道:“他們說,等日後有機會,再來向你當面道謝。”
沈歸舟示意她坐下,沒有接這謝意,“你也替我轉告他們二位,不必謝我。此事,我們從一開始就說好,我們是合作,要謝就謝他們自己。”
她說得沒錯,可是康夫人不完全贊成。
“不一樣的。”
若是沒有她,他們兩人要想爲恩師沉冤昭雪,恐怕不知要到何年。更甚者,這一輩子都不可能。
沈歸舟也拿起茶壺,給她添了茶水,“若是要謝,我應該謝謝你。”
她放下茶壺,端起面前的茶杯,“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康夫人連忙端起自己的茶杯,“歸舟說的哪裏話。”
沈歸舟淺淺一笑,和她碰了一下杯,先飲爲盡。
康夫人只好趕忙也將茶當酒喝了。
茶杯放下,她想將剛纔沒說完的話給續上。
沈歸舟先她開口,“改日我再請你喝酒,我師父生前珍藏了一些好酒,如今都已是陳釀,味道很是不錯。”
一聽她談酒,康夫人的眼睛亮了,“陳年佳釀!”
“是的。”沈歸舟回想着那些酒的味道,“每一罈都極爲難得,等我找出來了,一起共飲。”
就是那院子裏都被她挖了好幾個坑了,剩下的應該沒有多少了。數量不多,要找出來,怕是會有點難尋。
康夫人上半身開始向前傾,兩人就着這個話題聊了起來,剛纔那些還沒說完的話被康夫人給忘了。
等此事聊完,康夫人想起正事,懊惱須臾,想到沈歸舟豪爽的性子,猶豫片刻,放棄了再和她掰扯誰該謝誰,該不該道謝等問題。說書先生休息好了,重新開嗓,她便也繼續安心同她一道聽書。
說書先生再次歇息時,康夫人想起其它的事情,詢問她的意見,“我聽我夫君說,應該用不了多久,若湘和那位夫人就可以從五城兵馬司出來了。之前夫君答應過那位夫人,等這裏事了,就會送她離開京都。昨日夫君去見她時,她說出來之後,想見一下那日將她送去我們那裏的人,屆時,你要不要見她一面。”
沈歸舟沒有猶豫,“不用了。”
若是她要見送她過去的人,那也不是她,而是雲澤。
認識她的是韓娘子,也不是沈歸舟。
當日韓娘子和她已經道過別,今日之後,又是別離,也就沒必要再見了。
“好,她的事,夫君會安排妥當的,你不用擔心。”
“嗯。”
這日的花費,康夫人堅持要出。聽她說,這是她夫君的謝意,沈歸舟也就沒同她爭了。
隔了兩日,柳惜惜和紅雲被五城兵馬司釋放。
柳惜惜想去河西,看一看文君寧曾許諾過帶她回去的故鄉。
紅雲也不想在京都久待,但她對河西也沒有想法,就準備回江南。
聽到康松說,那日在客棧出手幫她,並給她引薦康松的人,不願見她,紅雲也沒有強求。
隔日,她和柳惜惜惜別,康松給她準備了行囊,將她送出了京都。
城門附近的一家酒樓裏,沈歸舟坐在窗邊,搖晃着酒杯,看着人來人往。
過了片刻,雲澤進門,很快看到她,徑直朝她走過來,恭敬稟道:“夫人,紅雲姑娘已經出城了。”
沈歸舟用鼻音迴應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將酒杯裏剩下的酒一口飲盡,放下酒杯,準備再給自己到一杯,眼睛看到一輛馬車朝城門的方向而去。
酒杯又在手裏轉了兩圈,雲澤欲要上前給她斟酒時,她放下酒杯,起身朝外走去。
雲澤見狀,趕忙跟上。
出了酒樓,她轉向了城門的方向。
雲澤微微困惑後,問道:“夫人,您是要去送紅雲姑娘?”
先前不是說不去,現在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沈歸舟沒有答話,腳步方向依舊。
雲澤跟着走了兩步,自己很快想通。
眼前的人是夫人,她一會一個主意也沒什麼稀奇的。
想通之後,他緊步跟上,也不再多問。
昨晚,柳惜惜和紅雲聊了一晚上往事,得知她這兩年一直在找當年她送還給那個負心漢的孩子,卻在三個月前得知了孩子在五歲那年急病而死的消息,心疼她也是個苦命人,和她約定好等她從河西回來,她也回江南,兩人以後結伴度過餘生。
今日,康松帶着夫人去送她,柳惜惜也跟着一起來了。
他們將紅雲送到了城外十里亭,柳惜惜和紅雲話別,再次提起了昨日所做之諾。
紅雲一一答應,兩人又聊了一炷香左右,最後怕耽誤康松時間,纔不舍分別。
看着他們的馬車離開,紅雲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眼裏只剩下滄桑。
在原地站了一會,直到徹底看不見康松他們的馬車,她才轉身走上馬車。
馬車在官道上飛馳,車伕正準備提速時,有人攔停了馬車。
紅雲掀開車簾,攔路的人開口,“夫人,我們家主子想請你過去聊兩句。”
請她?
紅雲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了路邊停着的馬車。
馬車看起來有些豪華,和她所乘的簡單馬車截然不同。
紅雲不認識攔路的人,也不認識馬車,更想不起,除了剛纔送自己的人,這京都城裏還有她認識的人?
難道是那日將她送到康松那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