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後,沈歸舟上了牀,陳穆愉卻已經在換朝服了。
她這纔想起,從今日起,他又要去上朝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起他以前爲了不去上朝給自己找得那些藉口,頓然有些理解他了。
這大冬天的上朝,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乾的活。
看着他離開,她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下一息,自己翻身睡了。
陳穆愉回頭,恰好見到這一幕,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很想將她拽起來。
自從班師回朝後,晉王一直沒有上朝。
這日,陳穆愉出現在早朝的大殿上,引起了不少轟動。
文武百官,心中開始活躍起來。
久未上朝的晉王出現在早朝之上,看來晉王之前在北疆的那些行爲,陛下已經不再介意了。
燕王剛被遣送離京,陛下就讓晉王復朝,這陛下,是不想讓秦王一家獨大啊。
這是不是也說明了,這儲君之爭,還有懸念。
還是說,天子更看好的,是晉王!
這些猜想,使得有人歡喜有人愁。
最歡喜的非九皇子莫屬,他哥來上朝好啊,這樣他以後就可以安心的當個隱形人,也不用再擔心突然就被他父皇點名。
愁的人有很多,秦王算一個,支持秦王的人,比他更愁。
值得安慰的是,這次早朝,天楚帝沒有提起西郊大營。
這又說明了,陛下對晉王,還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一下朝,九皇子就要跟上陳穆愉。
剛轉身,發現秦王比他快一步,他又慢下了腳步,伸長脖子走在兩人身後。
其他有想要恭賀、問候陳穆愉的人,看到這一幕,也識趣地按下了心中的想法。
秦王打量着陳穆愉,看到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關懷道:“七弟臉色看着不大好,可是身體還未痊癒?”
“勞大皇兄掛心了,已經無礙。”陳穆愉察覺到他盯着自己眼下,很快會悟,解釋道:“我這臉色,不怕大皇兄笑話,我就是太久沒上朝了,突然得到父皇恩賞,心中激動,以致昨晚沒睡好。”
什麼?
秦王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忽聽他這般老實又隨意地作答,一句話也想不起來了。
這是他認識的那個老七嗎?
還是說……他這是在向他炫耀,父皇對他的寵愛?
陳穆愉見他怔愣,輕聲喚了他一句,“大皇兄。”
秦王猝然醒神,放心道:“那就好。”
他換了口氣,恢復正常,“先前,聽說你病了,爲兄擔心得緊,一直想去看你,無奈父皇擔心我們這些人,擾了你的清淨,反倒不利於你養病,沒準我們去打擾,爲兄便只能向心中祈盼,你能早日痊癒。你皇嫂日日給佛祖上香,請求佛祖賜福。今日,得償所願,看到你好好的,爲兄很是高興。”
陳穆愉聽後很是感動,“讓大皇兄和皇嫂憂心,是小弟的不是。”
“什麼憂心不憂心,我是你兄長,掛懷你,是應該的。如今能看到你沒事,就是最好的。看來,今日回去,我必得讓你皇嫂,好好答謝一下佛祖。”
剎那之間,方圓五米之內,陷入了詭異的靜謐。
秦王看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僵硬。
陳穆愉垂了一下眼皮,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笑容。
九皇子一臉無辜,看他幹嘛,他說得是事實啊。
這本來就得歸功於張院正的醫術精湛。
九皇子好像沒有感受到周圍氣氛的變化,還嘆息道:“就是可惜,他這麼厲害的太醫,竟然早早的就告老還鄉了。”
先前陳穆愉的病一直反覆,太醫院院正張實甫壓力巨大,熬白了不少頭髮。
前些日子,確定陳穆愉的病已經痊癒之後,他立馬向天子遞交了摺子,請求告老還鄉。
天楚帝看他身體似乎真的比以前差了很多,雖然不捨,最終還是批准了。
張實甫一見自己的摺子獲批,連夜收拾東西,帶着家眷返鄉了,對這京都浮華,和官場名利毫不眷念。
就陳穆愉這個事情,九皇子先前就想感謝一下張實甫的。
可是,張實甫在那之前,已經離京了。
說起這事,他是真替張實甫惋惜,治好了他七哥,這是多大的功勞,他父皇給他的獎賞定然不會少,升官發財的好時機,他怎麼就想不通這個時候辭官了呢。
秦王真的很想剖開他的腦子看看,他那腦子裏長了些什麼東西。
他不說話,沒人會將他當啞巴。
九皇子嘆息完,感受到了秦王看他的眼神不對,膽小的往陳穆愉身後偏了一點。
陳穆愉適時圓場,“張院正,醫術精湛,此次我這病能好,的確對虧了他。”
九皇子點頭贊同。
陳穆愉開口,秦王調整了一下自己,臉上神情恢復正常,“張院正的醫術的確是不錯,他這早早告老還鄉,的確是可惜了。”
秦王也意識到話題聊偏了,惋惜過後,自然地轉了話題。
“對了,四弟他……哎。”秦王嘆息一聲,詢問陳穆愉,“他離京前往嶺南之事,七弟怎麼看?”
陳穆愉還未答話,秦王又面露傷感,“他離京的突然,作爲大哥,我都沒能去送一送他,嶺南路遠,這以後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九皇子躲在陳穆愉身後,在心裏想,四皇兄肯定不會介意的,不然,他估計連嶺南都到不了,一出京都就被氣‘走’了。
陳穆愉也傷感,寬慰他道:“皇兄不必自責,四皇兄向來通情達理,必會推己及人,不會怪罪你的。”
九皇子的目光從秦王的身上扭到了陳穆愉的身上。
秦王情緒比他控制的要好一些,”……希望如此。”
他臉上的傷感之中多了一股憂愁,“我就是擔心,嶺南地處偏僻,溼熱不說,聽說還有瘴氣,他去到那裏,怕是會不適應。”
九皇子的目光又轉會到秦王身上。
秦王繼續道:“父皇。”
話未說完,被陳穆愉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