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沒有隱瞞他,天楚帝早就預料到了秦王可能會有所動作,但是他沒有收到幫助秦王謀反的兩位將領私下調兵進京的消息,便以爲秦王不會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天楚帝,也不想和秦王鬧到父子倆兵戎相見的地步。萬一真有什麼事,金吾衛、五城兵馬司,再加城門軍也應該夠用了。
西郊大營,是他不想用到的備選。
所以,這幾日,他其實一直都在城內。
因爲情況比他們開始想的要差,他今日才掌控城門軍。
現在他想要出城,也是不行了。
這個解釋,聽起來似乎挺合理的。
就算有不合理,只要想到安排這一切的人,那也就合理了。
沈峯聽完,沒再多想。
此事刻不容緩,沈峯立即動身了,梁王同行。
沈峯以爲梁王是要將他祕密送出城,沒想到,梁王直接以身份壓住了城門口的守衛,在城門口鬧了一場,讓他們趁着混亂出城了,並且安排了楊瀚保護他。
其他叛軍聞訊而來,給梁王扣下了違抗聖意的罪名,但看到他帶來的人,又不敢做得太過。
梁王也沒有同他們撕破臉、當場揭穿他們,他沒有再要出城,並主動提出,會進宮面聖,向天楚帝稟明瞭這裏的情況。
梁王這麼一鬧,城門口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他的身邊又有不少五城兵馬司的人,叛軍沒有把握扣押他,只能派人跟着他一起走。
梁王聽着他們給自己扣的罪名,也沒再計較他們派人跟着自己的事情,當真往宮中而去。
有人先他一步,將他要進宮的事稟告給秦王。
秦王知道秦王一定會來的,聽到他終於來了,卻還是有點緊張。
緊張之後,又覺得挺好。
這樣,他就不用費心去找他了。
身邊侍從寬慰他,認爲梁王沒有在城門將事情廣而告之,說明丞相分析的是對的,他們或許可以拉攏梁王。
秦王的第一想法也是如此,可很快他又否認了這種猜想。
他若是這樣的人,他爲什麼要先去城門口鬧上一通。
這個時候,他出什麼城。
現在他已經知道他在城裏了,他再出城去搬救兵,他就不怕他惱羞成怒,直接上位。
在秦王的印象中,梁王可不是這種愚蠢的人。
除非,他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那也不對,若是他起了異心,他大可以不用這麼早暴露自己。他再等一等,等到……屆時,他再出面討伐他,對他更加有利。
既然這些都不是,那麼……他就是故意的。
秦王忙問報告消息的人,當真沒有人出城。
那人確定,城門口就是這樣回話的。
他說得肯定,秦王卻不怎麼安心,立即吩咐下去,加派人守,一定要守住前往西郊大營的那條路,看到可疑之人,一律斬殺,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他這命令剛下,又有人匆匆跑來。
梁王還沒到宮門,但是,宮門口卻忽然來了很多朝廷要員,請見天子。
他們放話說,今日見不到天子,他們就不會走。
秦王會悟,這些人估計和梁王脫不了關係。
沈峯知道此事,梁王沒提,他也沒說,當作自己不知道此事。
沈星蘊這日在家,看到沈峯和梁王出門了,跟了出去。看到沈峯出城,他馬上去找了沈歸舟。
他到的時候,關勉正在和沈歸舟說陳穆愉的事情。
自從那日傳出陳穆愉掉下懸崖之後,陳穆愉就沒有消息了。
他們自是知道他沒有真的掉下懸崖,可那晚他先走之後,一直都未和王府的侍衛匯合,他們也失去了他的消息。
關勉詢問沈歸舟的意見,他們要不要再派點人打聽一下。
沈歸舟又在琢磨那天晚上那局還沒有下完的棋,白子落下,輕聲道了句不用。
既然她說不用,關勉也不再說什麼。
黑子還沒落下,沈星蘊來了。
關勉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了他們姐弟。
沈星蘊不用沈歸舟問,自己竹筒倒豆子一般告知沈歸舟梁王去了大將軍府請沈峯前往西郊大營派兵救駕一事。
沈星蘊也有和沈峯一樣的疑惑,既然天楚帝對今日之事早有預料,那爲什麼不直接安排梁王去西郊大營,梁王說得那些是不是真的。
真的是陛下預估出了差錯?
那爲什麼會將這項任務交給大伯父。
這個問題問出來,他又覺得自己這個問法不對。
沈峯是大將軍,晉王不在,梁王現在去不了,從職責上來講,他去調兵似乎是最合適的。
問題在於,誰不知道,他們大將軍府就是空有名聲,大將軍早就形同虛設了。
天子信任?
他自己聽着都覺得詭異。
沈歸舟把玩着手裏的黑子,將黑子遞給了他。
過了一息,沈星蘊才反應過來,沈歸舟這是讓他和她下棋。
他不怎麼會下棋,可沈歸舟讓他陪她下棋,還是第一次。
見沈歸舟不慌不忙,他也沒什麼好擔憂的。
機會難得,他接過棋子,坐在了她的對面。
雖然不明白,天楚帝爲什麼會忽然信任沈峯,也不知道梁王說得是不是真的,但沈星蘊對沈歸舟的崇拜是又上了一個度。
她好像預知了這一切,這真的很神奇。
尤其是對天楚帝,她都沒見過他,卻能算到一切。
他差點脫口而出算計二字,幸虧及時反應過來,連忙改了說法。
他觀察了一下棋局,思索片刻,落下黑子,眼睛放光地詢問沈歸舟,他可不可以和她學這個。
沈歸舟沒用思考,就落下白子,順便告訴他,她並沒有這份本事。
沈星蘊不信,覺得她這更像是在敷衍他,認真求教,她是不是認爲他沒有這份天賦。
他毫不氣餒,立馬錶示,沒有天賦沒關係,他有勤奮。
沈歸舟擡頭,用眼神示意,該他下了。
沈星蘊小小地尷尬了一下,趕緊落下一紙。
沈歸舟依舊不需要思考,就追了一子,慢聲道:“世事如棋,乾坤莫測,帝王之心,亦是如此,哪會容人輕易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