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雲生口中的那兩個“天才少年”,確實就是和黎離曾經打過不少次交道的賽爾和庫查茲。
地下城中也被一道深淵斜斜撕裂了，此刻深淵之中的魔獸早就潛入深淵底部，這裏倒是沒有魔獸的影子,只有下方濃郁得好似隨時要將人吞噬一空的黑色迷霧。
那兩個年輕人就站在深淵最邊緣。
庫查茲身上穿着的不再是他最引以爲傲的獅鷲騎士銀甲,而是一身很簡單的勁裝,手中握着的也不是獅鷲騎士們最常用的單手騎士劍，而是一對漂亮的銀色雙手劍。
他雙手一轉,兩柄騎士劍在他的手中耍出一個漂亮的劍花。
“好了小矮子。”
庫查茲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音調較高，帶了些尖利,配合上他時不時高高揚起的眉毛,看起來格外欠揍。
“我知道你在你們東塔城中有些小名氣，甚至曾經也被稱作劍術天才，但是很遺憾，東塔城在整個大陸中也不過是一小部分,這座大陸也從不缺少天才，尤其是真正的天才集中地。”
庫查茲低着頭看着自己手中的這兩把騎士劍,這是在希澤明確告訴庫查茲,他成爲了軍團長預備役之後，他從獅鷲騎士軍團歷任軍團長留下的武器庫中挑選來的。
這是屬於獅鷲騎士……不,是屬於整個光明騎士團中,最高的榮譽象徵。
他揚起下巴,將雙手劍一甩,對準了對面的賽爾。
“但是我成長的那個世界中，天才只是入場券，你想要跟我較量還差得遠呢！”
在庫查茲邊上收着雙翼乖巧站立的大腦袋獅鷲非常配合，同樣昂着腦袋嗷嗷叫了兩嗓子爲主人吶喊助威。
看到對面這一人一獸的高傲姿態，賽爾輕輕嗤笑了一聲。
“收起你的傲慢吧,歪嘴騎士。真以爲今天的訓練成績暫時領先我就真的擊敗我了？你不過是靠着坐騎暫時領先一個小數點的差距而已。”
他抽出別在腰間的那把漂亮單手劍，劍身上，已有熊熊火苗開始燃燒起來，映在主人灼灼的雙眼中，越發猛烈。
“而且你以爲你的眼界就有多廣闊嗎？可笑之極，被獅鷲騎士軍團這個名號庾困住的蠢蛋，你根本不知道西塔城之外的劍術到底精妙到了什麼地步……不，應該說是整個獅鷲騎士軍團中，除了尤利西斯還算是像樣的對手外，其他人都不值一提。”
賽爾咧嘴一笑，擡起紅蓮火劍，同樣指向庫查茲。
他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晰，挑釁意味十足。
“包括你。”
先前還能保持高傲笑容的庫查茲在聽到某個熟悉的名字後，立馬繃不住了。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不如尤利西斯？！”
“就是這個意思。”賽爾毫不留情，專往庫查茲痛處踩：“雖然聽說某些人看似如願成了獅鷲騎士軍團長，但我還聽說了，尤利西斯成了專治軍團長的裁判長啊，哦我還叒聽說，某人的軍團長得等到他至少觸碰到聖階才能轉正，但是尤利西斯卻已經順利上崗了呢！”
西塔城的萬年老二。
這是庫查茲極力想要忽視的某個稱號。
庫查茲的臉青了又白，瞪着賽爾的雙眼都差不多要冒火了。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不懷好意笑道。
“哦是是是，但是你不說尤利西斯還好，你說他，那我可也想起一件事。”
賽爾在看到庫查茲的笑容後，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
庫查茲竟然從空間戒指中掏出厚厚一疊羊皮紙，眉毛又開始得瑟抖動起來了。
“當初在獅鷲騎士軍團訓練的時候，老有東塔城的信件送過來，每月一次，收信人還全部都是尤利西斯，可惜那傢伙說不認識所以每次都是直接隨手丟了，就那麼不巧，每次我都正好撿到……”
“讓我來看看這是什麼，喲，原來是給尤利西斯的挑戰書啊？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尤利西斯，這是我，東塔城未來最耀眼的天才劍士賽爾對你發起的第九次挑戰……’”
還未等庫查茲讀完，對面的賽爾已然是聽不下去。
“歪嘴！來決一死戰！”
一聲怒喝後，賽爾手上的紅蓮火劍上迸發出耀眼的火光，他瘦小的身體仿若化身炮彈，猛地持劍朝着庫查茲斬去！
庫查茲早就等着開戰了，毫不示弱地揚起雙劍對了上去！
霎那間，整個地下城中都被兩人激戰的魔法光芒和兩道交疊的怒罵聲充斥着——
“死矮子你就是個萬年老二，別不服！今天我就要把你打成老幺！”
“狗歪嘴你再嗶嗶小心嘴更歪！媽的有種別讓你的獅鷲來啄老子！”
“……”
邊上不知不覺中已經圍觀了好大一羣人了，他們似乎早就看慣了這兩人每日都不缺席的互毆，這會兒倒是半點也不驚訝，特訓太辛苦也太乏味了，能看點兒樂子也挺好。
還有人在低聲討論起了今日的戰果。
“你們覺得今天是小矮子贏還是小歪嘴贏？”
“我賭賽爾贏吧，不愧是被西普那大人和天劍宗的劍修們特殊指導過的人，他的劍術比之前強太多了，怕是和當初的尤利西斯相比也不逞多讓，打個庫查茲是沒問題的。”
“你呢？”
“我可不覺得賽爾能贏，雖然剛來那幾天單純較量劍術時，他是比庫查茲強了一點，但是現在庫查茲學聰明瞭，想起自己是獅鷲騎士了，現在二打一，賽爾真不行。”
“行，那我們今天的賭注是什麼？”
“老規矩，要是誰贏了，誰就把今天發下來的水果味辟穀丹自覺拿出來，和隊長他們說自己就喜歡喫原味的。”
黎離：“……”
都是老二，怎麼還要爭個高低呢？
她注視着那邊正在打鬥的兩人，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庫查茲還是賽爾，戰鬥技巧和當年在南塔城的塔城大賽中的表現比起來，都變得成熟老練許多。
他們確實是天才中的天才，在經歷無數的挑戰和危機之後，非但沒有被打倒，反而以奇蹟般的速度成長起來了。
就連秋雲生也忍不住感慨。
“這兩人在劍術上的天分非常出衆，堪比王師妹了，就是他們兩人似乎互相看不順眼，平時休息的時候總是會另外打鬥一番，頗爲浪費療傷的丹藥。”
說到後半句，最能體悟療傷丹藥有多珍貴的秋雲生都露出了肉痛之色。
不過話雖如此，秋雲生並沒有要制止那兩人的意思。
畢竟天劍宗本來就是一個提倡切磋的宗門，打架不但有益於雙方技巧提升，也有益於圍觀羣衆的技術提高，再不濟還能給大家提供熱鬧看，和那邊療傷丹藥比起來真是划算，秋雲生在這方面還是計算得很清楚的。
黎離一邊看着那邊的戰鬥，一邊詢問秋雲生。
“這裏的訓練內容大概是什麼？”
“集體訓練主要就是訓練各種配合的戰術，比如將魔法與我們的劍陣結合起來，再比如獸人們的獸化衝鋒與獅鷲騎士的空中衝鋒協同，還有就是遠程魔法飛彈配合魔法箭矢佈置火力網……”
秋雲生顯然被司空燼賦予了指導特訓的責任，說起正事，他原本總是沉着肅然的臉上也明顯有了些不同的光彩。
“不過經過指揮部的討論，我們一致認爲不同的職業需要分化訓練不同的項目，所以在集體項目之外，我們又額外增加了各個隊伍的特殊訓練課程，例如庫查茲和賽爾，他們兩人就是因爲都被分到了戰士隊伍中，所以兩人經常互相較量。”
“對了，接下來還會有很多位前輩來指導他們，比如治療魔法師那邊，會由費魯曼長老出手來幫忙給他們意見，魔法戰士那邊則是西普那大人出面，另外還有獸人族的……”
說着，秋雲生便仔細說起了各個職業分別需要訓練的項目，以及各個前來指導的前輩。
在任何與戰鬥相關的事情上，黎離都格外專注。
她認真聽着秋雲生的話，時不時贊同頷首。
司空燼的智慧，似乎遠超出修真界或是魔法界，黎離很多時候都好奇自家大師兄的腦子裏爲何會有那麼多奇妙的想法，他設計出的特訓方案又經過了整個指揮部的修改，可以說已經將各方面都考慮到了極致。
秋雲生飛快說完之後，又好似想起了什麼，突然擡頭看向黎離。
“對了，說起特訓，還有一事需要請六師叔出手相助。”
黎離用眼神示意他說。
秋雲生正色，語氣也嚴肅了很多：“說起來，正要和神族人相抗衡，要面臨的第一個，也是最棘手的一個問題，就是來自神族人的神級威壓。”
“正如神使現身時，他們難以生出忤逆之心，我們的前輩們也曾經有記載，‘仙人’現身時，凡人也好修士也罷，皆不受控制跪拜不敢正視。來自這種絕對懸殊的等級壓制和靈魂壓力，往往讓我們尚未開戰就失去了對抗的勇氣。”
“所以我想請六師叔同意帶他們入天劍宗，先用您佈置的飛昇劍陣來習慣來自至強者的壓力……”
“不用。”黎離卻輕輕搖了搖頭。
在秋雲生錯愕的眼神中，黎離淡定拔出了劍鞘中的枯榮劍。
“我親自來給他們上點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