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休休在彈幕之中看到顧佳茴的名字時,並沒有太過訝異。

    雖然對於貞貴妃而言,顧佳茴不過是個無父無母,身份低微的顧家庶女,在明面上對四皇子的前途毫無幫助,沒有一點用處。

    可在私底下,顧佳茴卻是顧家的女郎,沒有入皇子府前,便住在永安侯府內,是最不讓人防備,最容易對顧家族人下手的一把好刀。

    借刀殺人這樣的事情,貞貴妃往日沒少做過,然而想要說服顧佳茴幫着貞貴妃栽贓陷害顧家族人,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畢竟顧佳茴雖然不太聰明,經常被人利用,但也不至於對自家族人下毒手的地步。就算她嫁入了四皇子府,只要顧家老夫人還在一天,若她在四皇子那裏受了什麼委屈,老夫人也不會坐視不管。

    更何況,顧佳茴仇視的人是她,不是顧家。

    顧休休又將那些彈幕反覆看了幾遍,在其中找尋到一個重要的關鍵詞——顧佳茴的身世。

    顧佳茴有什麼身世?

    她父親是驃騎將軍,母親是軍營中一個脫了賤籍的女子——這是古早文中常見的套路了,假若女主是高門庶女,那父親身份一定極高,而母親不是青樓女子,便是府中的婢女,總之一定要製造出身份差來,讓女主開局的身份非常低微。

    但古早文中還有另一個清新脫俗的狗血套路,那就是女主的母親背後其實另有身份,不是亡國公主,就是罪臣之女,最好讓女主母親上一輩的恩怨,跟男主父輩有所牽連。

    顧休休思忖着,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哥哥,被送到軍營裏做妓的人,一般是什麼身世出身?”

    聽到她開口問出的問題,元容和顧懷瑾面面相覷,雖然不知道她爲何突然這樣問,但他們還是異口同聲答道:“罪臣之女,或敵國俘虜。”

    說罷,兩人又對視起來。

    顧懷瑾瞪着眼睛,似乎是在說——她喊的是哥哥,你應什麼?

    元容對此,只是視而不見,選擇性忽略了顧懷瑾不滿的目光。

    許是怕顧休休誤會什麼,他解釋道:“以往營妓大多是敵國俘虜爲主,彷彿成了諸國不成文的規矩,若是打下一座城池,便要擄去城中女子,毀其清白,將其投入軍帳爲妓。”

    “一少部分營妓,出自罪臣家中的女眷,被牽連後,貫上賤籍,爲奴爲妓。自三年前,孤接管北魏將士後,便已是禁了營妓這一陋習。”

    顧休休抿了抿脣,又問道:“二叔父在外纂養的那房妾室呢?她洗脫了賤籍,纔跟二叔父在一起,也就是說,她其實是罪臣之女?”

    她口中說的那房妾室,便是指顧佳茴的母親了。元容要比顧懷瑾見那女人見得更多,對此事也更爲了解,他頷首道:“不錯,她本是戴罪之身,頗得驃騎將軍寵愛,便幫她脫了賤籍。”

    顧休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中頓時有了頭緒。先不論當年顧佳茴的外祖父因何觸犯了先帝,以至於舉家受到牽連,讓她母親也被下放到邊戎去做營妓。

    但此事必定是跟顧家有關係,若不然貞貴妃怎麼會將顧佳茴的身世,在這個時候說了出來?

    顧懷瑾見她又在走神,疑惑道:“你提這個做什麼,難道今日這幾人的死,跟她母親的身世有關係?”

    顧休休搖頭,她往顧懷瑾身旁湊了湊,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頭來,踮腳在他耳邊低聲道:“哥哥,你去查清楚顧佳茴生母的出身,越快越好……還有,這幾日在府中多多提防顧佳茴,千萬讓人看緊了她。”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又低又輕,就像是蚊子叫似的。但還是一個字不差,落進了元容耳朵裏。

    顧休休回過頭時,便正好撞上了元容投來的視線。不知怎麼,他明明看她的目光很是正常,她卻覺得有些心虛似的,解釋道:“你別誤會,我不是在防你。隔牆有耳,我怕被北宮外的其他人聽到……”

    元容彷彿並不介意,笑得很是溫柔:“那你跟佑安說的話,可以說給孤聽嗎?”

    他都這樣問了,她自然不會拒絕。

    顧休休點點頭,走了過去。又像是方纔跟顧懷瑾說話一般,踮起腳來,微微仰起頭,努力靠近他的耳畔邊:“你去查清楚顧佳茴生母的出身,越快越好……”

    他的身量要比顧懷瑾還要長一些,剛剛跟顧懷瑾說悄悄話,她只需要踮起腳來,但跟元容說悄悄話,即便他已是俯了些身,她卻仍是要配合着仰起頭來,才能將將夠到。

    明明方纔跟顧懷瑾說這話時,顧休休也沒覺得哪裏奇怪,但將這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便讓她感覺到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待她將方纔的話重複了一遍,總算舒了口氣,正想放下踮起的腳尖,卻聽見元容道:“豆兒,你漏了一句。”

    顧休休怔了怔:“漏了什麼?”

    他似是漫不經心,又有些理所當然道:“你沒有叫哥哥。”

    顧休休:“……”

    顧懷瑾:“……”

    顧懷瑾似是感嘆道:“豆兒,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醋味?”

    明明聽到了顧休休跟他說了什麼,卻還裝作沒聽到似的,非要她再靠過去重複一遍。

    莫不是將醋罈子打翻了,連他這個兄長的醋都要喫上一喫?

    明明元容很久之前還說過,對顧休休並無男女之情,只是兄妹情誼,讓他不必防備,如今娶走了他妹妹,可算是將那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什麼兄妹情誼,分明是一隻伺機而動,披着羊皮的狼罷了。

    顧休休也不知道顧懷瑾在胡言亂語什麼,更不知道元容爲何明明聽到了,還要她重複一遍。

    她看了一眼天色,決定結束這毫無營養的對話:“時辰不早了,我們先進宮給……母后請安了。”說罷,她對着顧懷瑾揮了揮手:“別忘記我說的話。”

    顧懷瑾應了一聲,顧休休便跟着元容進了北宮的大門。明日便是太后誕辰了,許是因爲那三位大臣和謝瑤離奇的死,皇帝加強了守衛,北宮內外的侍衛都增了不止一倍。

    兩人到了永安殿外,顧休休正準備進去,卻被元容攔下:“午時可能要留在永安殿用膳,屆時母后大抵會親手做些什麼糕點……”

    他頓了頓,道:“味道不會太好,你嘗上一口,便不要繼續吃了。”

    到底爲何不能繼續喫,元容卻是沒好意思說出口——皇后廚藝極其不精,但一到高興的日子就忍不住施展自己的手藝,上元節做了些元宵煮給太后喫,喫得太后上吐下瀉,痢疾了整整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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