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的精神波動過於明顯,大起大落,伊澤杉當然察覺到了。

    他設置幻境是爲了鍛鍊學生,不是爲了讓學生遭到幻術折磨,所以當虎杖悠仁的精神波動過大時,伊澤杉立刻飛雷神過來看看情況。

    虎杖悠仁明顯遭到了極大心理打擊,像是被暴風雨摧殘過的小草,看上去可憐極了,伊澤杉對粉發少年伸出手:“來,我們去房頂。”

    虎杖悠仁此刻滿腦門問號和疑惑,他疑惑於夢境裏發生的故事,也產生了強烈的自我懷疑,見到伊澤杉這位老師後,他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並握住了伊澤杉的手。

    高專的學校建築是老式的寺院屋檐,坐在黑灰色的瓦片上,感受着微涼的夜風,虎杖悠仁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出現了裂縫,從裏到外都透着冰冷。

    “老師……幻術裏的事,真的是幻術嗎?”

    虎杖悠仁想到前兩天伏黑惠給他看的詛咒師的照片,忍不住問。

    “不是哦。”伊澤杉的神色平和而悠遠,“雖然環境不同,碰到這件事的人不同,但你遇到的事件的確是真人真事,你所扮演的角色……那個孩子,是我家的後輩,他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兩個夥伴,可最終兩個夥伴一死一崩潰,於是他……”

    虎杖悠仁怔怔的,他側臉看着身邊這位老師。

    月光灑在伊澤杉身上,卻並未泛起銀色光輝,反而隱隱流露出一絲金色的光彩。

    他那頭黑色長髮散落下來,髮梢漸變的翠綠色讓他多了一抹非人感,他不像是實實在在生活着的人,反而像是從遙遠的地方趕來的旅人。

    懷揣着普通人無法探究的祕密,沉澱了歲月,積累了厚厚的回憶和過去,彷彿什麼都無法再撼動他的精神和意志,只因現在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如此。

    看着這樣的人,虎杖悠仁的心漸漸安定下來,他輕聲問:“後來呢?”

    伊澤杉想到最後一次見到宇智波帶土,不由得輕笑起來。

    “他長大了,也成熟了,是個合格的社畜了。”

    虎杖悠仁卻有種幻滅的感覺:“這樣嗎?”

    幻境裏的那試圖揭穿世界真假的憤怒和憎恨過於濃烈,虎杖悠仁無法想象那樣一個激烈的人會變成和平日常裏的社畜。

    虎杖悠仁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隨即緊緊握住,他語氣艱難地問:“老師,幻境裏,五條老師說爲了救我,耗費了很多、很多其他人的生命,那麼……”

    聯想到伊澤杉說他的身體是特殊的,想到自己能完美容納兩面宿儺的力量,虎杖悠仁不笨,甚至很聰明,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

    “我、我真的是我嗎?我的誕生和出現,到底是爲什麼?”

    伊澤杉挑了挑眉,虎杖悠仁在遭到這麼大的劇情殺後,還能理智地回想之前遇到的事,甚至聯想到現實,這可比宇智波的邏輯思維強多了。

    “你覺得呢?”伊澤杉先反問,隨即他說:“虎杖同學,在吞噬兩面宿儺之前,你能看到咒靈嗎?”

    “不能。”

    “那在此之前,你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虎杖悠仁陷入了沉思:“……沒有吧?額,我的身體素質特別好?田徑隊的老師總是希望我加入,但我需要放學回家看爺爺,就一直沒加入什麼社團。”

    “比較好?”伊澤杉呵呵笑,任何一個人柱力都有遠超常人的特殊之處,鳴人是漩渦的後裔,間桐櫻具備特殊的虛數天賦,虎杖悠仁的身體素質恐怕不僅僅是比較好的程度,“我聽五條說,是你救了伏黑同學。”

    虎杖悠仁苦笑起來:“現在想想,我當時太魯莽了,我一直對自己的身體素質很有自信,只覺得伏黑都可以,我爲什麼不行?就衝進了教學樓。”

    “不是的,在你吞噬手指之前,你已經救下了伏黑同學。”

    伊澤杉搖頭,“也就是說,即便你沒有得到兩面宿儺的力量,你也有直面三級甚至以上等級咒靈的能力,你當時沒有咒力和術式,無法祓除咒靈,可憑藉你的身體能力,你足以逃出生天,對不對?”

    虎杖悠仁回憶當時的情況,緩緩點頭。

    伊澤杉問道:“那你覺得,正常的普通人,會有直接對抗三級咒靈的體質嗎?”

    虎杖悠仁瞪大眼睛,心臟砰砰地跳動着,大腦亂成一團。

    他想要嘶吼,卻又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一個想法呼之欲出,但虎杖悠仁完全不想承認這個可能。

    ——他的誕生是一場實驗,像是陶器生產似的訂製生成的容器。

    “你爺爺肯定也知道你的特殊吧?”伊澤杉又說:“我聽五條提過,你爺爺在臨死前對你說,希望你能在衆人的簇擁下死亡,對不對?”

    虎杖悠仁下意識地點頭。

    “那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嘛。”伊澤杉理所當然地說:“你剛纔問自己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你爺爺已經告訴你了!”

    “並非是他人的容器,也和陰謀詭計無關,你爺爺在知道你有問題的前提下,依舊撫養了你這麼多年,還試圖將你引導到他認爲的【正確】的道路上,你覺得這是爲什麼?”

    虎杖悠仁的眼眶酸澀起來,嘴脣有些顫抖:“我……爺爺……”

    “因爲你是他孫子,他是你爺爺。”伊澤杉微笑起來,“他愛着你。”

    虎杖悠仁閉上眼,淚水止簌簌落下,他不斷擦拭眼睛,卻怎麼也止不住。

    “所以還有什麼可疑惑的?”

    伊澤杉語氣輕快地說:“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一個瘦小的、被病痛折磨的小老頭,沒有任何咒力,也不瞭解圍繞在你身上的陰謀,只是單純地擔憂着、愛着你,並試圖讓你得到他人的認可,在衆人圍繞中死去……”

    “也許對很多人來說,你只是兩面宿儺的容器,可對你爺爺來說,你是被他憂心忡忡、臨死前還記掛着的孫子。”

    “有這樣愛着你的爺爺……虎杖同學,你現在還痛苦嗎?還悲憤嗎?還茫然無措嗎?”

    他看向哭得不能自已的男孩,擡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回答我,你是爲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呢?”

    虎杖悠仁哭着,大聲說:“是爲了爺爺的囑託……”

    伊澤杉沒好氣地拍了一下男孩:“不,是爲了不辜負曾經愛着你的爺爺,是爲了獲得更多的愛!”

    “伏黑同學爲了你向五條悟提出請求,五條悟幫你承擔了那麼多麻煩,都被你忘記了嗎?”

    虎杖悠仁連連點頭,他只顧得上點頭了,淚水還在不爭氣地流下來,心卻像是有溫水淌過,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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