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車子慢慢駛入這一片區域，周圍建築物的高度迅速拉低。
如果說剛剛他們二人還在繁華的都市中穿梭的話，那麼現在就彷彿是進入了一片工業郊區。
從高架上一眼望去，一大片區域內全都是各種破敗生鏽的廠房。
方羽微微皺眉，這麼大一片空地，居然全被這些老舊的東西佔着，實在是太虧。
他之前也做過調查，整個濱西區原本有幾次發展的機會。
若是能夠抓住，肯定能夠一舉騰飛，可是全都因爲勝華集團的佔地面積太大而阻止。
沒辦法，像勝華集團這樣的大企業，很多時候根本不用對濱海市負責，就算是想要談一談都無從談起。
林青媚目光偏轉：“是不是感覺像是進入了上個世紀？”
方羽點了點頭：“真的是太浪費了！”
林青媚笑了笑：“希望你這位新生力量能扭轉這個局面吧！”
方羽笑着，不置可否。
林青媚轉動方向盤，車子走下高速，穿過前面生鏽的限高架，眼前就是勝華集團本部。
路面顛簸坑窪，周圍的樓房也已經很老了。
他們二人一路走來，整個勝華集團安安靜靜，甚至可以說死氣沉沉。
路面上都看不見什麼行人，也沒有看到任何煙火氣息。
方羽眉頭緊鎖，按道理講，這麼大的一個製造業企業，就算經營不善也不可能這麼安靜啊。
最起碼那幾個廠房的大煙筒也不應該半點菸氣兒都沒有。
該不會是……
方羽心中有了一股猜測，嘴角若隱若現地浮現出一抹微笑。
林青媚一腳剎車，兩人下車看了看。
方羽眯着眼睛：“咱們得先找人問問，最好能找那些一線工人。”
林青媚看了看，手指着那邊的幾棟矮樓：“對面就是家屬院，工人們沒有上工，應該都在裏！”
“走！”方羽邁步走了過去。
兩個人走到大院門口，往裏面看了一眼。
只見空曠的院子裏很多工人都聚集在一起，有人站着有人坐着，三三兩兩地抽菸聊天。
但是看得出來，很多人臉上都充滿了憂慮和無奈，整個大院更給人一種毫無生氣的氛圍。
林青媚仔細看了看，眼神亮了一下：“有幾個我還認識，走，我帶你過去好好問問。”
“不不不！”方羽趕緊攔住她，“你別露面！”
“啊？？”林青媚非常疑惑。
方羽往裏面看了看，確定裏面的人沒有看到他們之後壓低聲音。
“你想想，你是徐萬昌夫人，你要是露面，他們還能實話實說嗎？”
“到時候肯定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你還是在這裏等着我，我自己進去。”
林青媚想了想也對，點了點頭：“那好，不過有時工人的脾氣可不好，你別亂說話，注意安全！”
“知道了！”方羽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林青媚的車。
後者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到車上。
方羽看了看自己身上，然後把手錶解下摔進了口袋，頭髮也整理了一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初入社會的小夥子。
一進門，大院裏的所有人都轉頭看來，一個個的都用一種疑惑和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大哥，聊天呢！”他說着打開煙盒遞過去。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一看是大中華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方羽拿出打火機給他們點上，臉上全程掛着笑。
“嘶……呼……”一個男人吐出了一口煙，“小夥子，你是幹什麼的？”
方羽早就準備好了說辭，露牙一笑：“我剛畢業，剛剛過去給咱們勝華集團投了份簡歷。”
“等過兩天面試通過了，我就可以過來和各位一塊上班。”
幾個人聽到這話頓時面面相覷，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戲謔又無奈的笑容，紛紛搖頭。
方羽裝作疑惑的樣子：“這位大哥，怎麼了？”
“呵！小夥子，你去投簡歷有人搭理你嗎？”
方羽的眼睛很好，裝作疑惑的樣子笑了：“有，但是那幾位的態度都不太好，好像對我愛搭不理的！”
“哈哈哈，那就對了！！看來你沒碰見好人呢，要是碰見好人，當場就把你勸出去了！”
方羽撓了撓頭，故意套話：“大哥您這是什麼話？我來求職，我敢出去還是好人呢？您這話說的不對！”
“嘿！你這個小年輕還不服氣！”這大哥果然上了話頭，一隻腳搭在旁邊的臺階上，“實話告訴你吧，勝華集團啊，恐怕蹦達不了幾天嘍！”
“啊？這不是一個國營大企業嗎？”方羽繼續裝。
“哼！是個大企業，不過那是以前！”旁邊有個上了歲數的老工人扔掉了菸頭。
方羽急忙又遞過一根，對方擺了擺手：“實話和你說吧，我們這些人啊，已經半個月沒有上工了！”
“說白了，這裏壓根就沒有什麼工作，你說你這不是找錯地方了嗎？”
“沒工作？”方羽噌的一聲站起來，臉上的表情充滿了驚愕，演技相當靠譜。
一開始那個大哥抿了抿嘴：“一看你就是太年輕了，幸虧你來我們這兒了，要不然你就上當了！”
說着他伸出了三根手指晃了晃，瞪着眼睛開口：“三個月，已經整整三個月了，我們一個子兒也沒見着。”
“你要是入職，估計也同樣發不下工資來！”
方羽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看來發不出工資的事兒是真的。
他眼睛轉動了幾下，繼續套話：“那也不對呀，大哥！三個月不發工資，你們怎麼還在這裏待着？”
“工資沒到手我們能走嗎？”
“況且大傢伙都在這裏幹了多少年了，唉，待在這兒還有個地方住，出去了那就得租房子！”
“哦……”方羽點了點頭，然後又遞過一支菸。
對方接過去，別在了耳朵上：“小夥子，我看你也是個實在人，我不妨和你說的明白點，這個勝華集團是真的不行！”
“原本不發工資，大傢伙憑着多年的感情還能繼續幹下去。”
“可是吧，最近半個月，採購部那邊連買原料的錢都沒了！！”他說着拍打着自己的手掌，“現在整個廠子已經徹底停產。”
“哈哈哈……”他苦笑着攤開雙手，“反正我們是絕望了，你最好趕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