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才和孫可雲,還在陰月陰日的這個夜裏,徘徊在郊區空曠無人的柏油馬路上。
他們早已渾身溼透,苦不堪言,但此時身心,還處在被恐懼所包圍的折磨當中,所以他們並不敢言苦,也不敢放棄,兩人互相依偎着,順着馬路向前方走着,他們只希望,現在能夠出現一把,能夠爲他們遮風擋雨的雨傘,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世界好像是一個活物,似乎聽到了他們內心的訴求,於是就扔了一把雨傘過來,從大霧深處,被風吹的翻着跟斗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裏。
真的出現了一把雨傘?
爲什麼會出現了一把雨傘?
雨傘神乎其神的被風吹至他們的腳下,孫可雲俯身將它拿起,上下打量,仔細觀察,隨後她的身體就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在害怕?
剛剛的孫可雲是那麼的鎮定,不顧風雨的嚴寒,詭異反常的氛圍,還細聲細語半開玩笑的安慰自己,爲什麼看到這麼一把不知從哪裏被風颳來的雨傘,就失去了從容。
除非。
除非她認得這把雨傘。
李有才想到了一種極其古怪的可能性,正想開口,孫可雲已經撐起了那把雨傘,向前快步走去。
她果然認得這把雨傘。
否則,她不可能有此怪異的舉動。
她的心中,應該也有一個疑問,她想要探知,想要去弄明白,所以纔會不由自主的,不與同伴商量,就下意識的獨自前進。
她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李有才衝上去,拉住她說:“你是不是認得這雨傘?”
孫可雲還在顫抖,說:“這把傘,就是我與趙馨、李蘭蘭離校時,共同撐得那把雨傘。”
怎麼可能。
當時這把傘,應該被丟在了原地。
應該在他們的後方。
就算是被風吹着一路翻滾,也應該是從他們的身後出現纔對。
可詭異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這把雨傘,竟然從他們的前方出現。
多米諾骨牌又倒下了一個,反常還在繼續。
李有才說:“我明白了,我陪你一起去前面看看。”
孫可雲還以一個慘淡的微笑,兩人徑直向前走去。
大霧異常的濃厚,只能看到三四米遠的距離,再遠一點,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他們好像盲人摸路,小心翼翼的一步一定的慢慢走着,因爲四面八方都是白色,都是模糊的,而那不知道有沒有的危險,也許就隱藏在其中,更有大風大雨的掩護,嗅覺聽覺視覺,通通失去了原有的效用。
話句話說,他們是在明,而危險是在暗。
如果是換了兩個陌生人,走在這樣一條道路上,他們甚至都不能分辨,這道路的兩旁究竟是不是懸崖。
不然,怎會來如此大的狂風。
不然,怎麼眼睛除了腳下的道路,其他的東西都看不到了。
李有才明白,這不是普通的大霧。
這是伴妖而生的妖霧。
這妖霧也在不知不覺中,愈發的濃厚了。
孫可雲突然停下腳步,李有才從沉思中醒來,定眼向前看去,只見大霧深處,大約三米高的地方,有兩點紅光直射而出。
它就在前方!
也許,從石獅子的角度去看,也能看到大霧深處,一米多高的地方,滲透出兩點紅光,而且這兩點紅光,還在慢慢靠近,直至穿過縹緲的霧氣,露出了兩個人的身影,他們共撐一把雨傘,定定的立在眼前。
李有才摟着孫可雲瘋狂顫抖的身體,來到了它的腳下,相隔正好能夠目視的距離,大約四米遠。
李有才並不是不想逃,而是他們根本就逃不出去。
當石獅子亮着紅色光芒的雙眼,直穿大霧射入他們的眼睛之中時,那名爲反常的多米諾骨牌,便一塊接着一塊,像是機器一樣運轉了起來,飛速的向後倒下,慣性傳遞着慣性,反常連接着反常,力量延續着力量,直至最後一塊轟然倒下,否則絕不停止。
李有才當時瞥了眼手錶,時間是九點零一分,他記得最後一次看時間,是八點五十三分,還差七分鐘就九點,大概一分鐘之後,八點五十四分,學校大門傳來落鎖的聲音,從她們分別轉身後走了五百米,到石獅子現身,時間大約是用了六至七分鐘,那麼如此算來,時間剛好是九點零一分。
也就是說,從石獅子現身之時起,時間根本就沒有動過。
難道自己救了孫可雲之後,就與她一直站在原地,沒有走過?
一路狂奔逃命是假象?
來到學校大門處求救是假象?
一切的一切,都是腦海中的幻想?
甚至連他們的對話,也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當着石獅子面在你一言我一語的對着話?
這樣的場景,太匪夷所思了。
還有,這條馬路是橫貫南北的,他們是由南向北而逃,方向絕對沒錯,現在他們面對着石獅子,竟然分不清他們到底是面着北方,還是面着南方了。
沒有參照物,沒有星星月亮,他們分不清南北。
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還身處人間。
在這樣一個時間空間都徹底混亂的環境裏,到處都是反常,而反常連接着反常,不斷吹殘着他們的內心,同時也在一點一滴的折磨着他們的精神。
外有狂風暴雨,內有詭異侵蝕。
這種雙管齊下,內外交攻的手段,又有誰能夠堅持的下去。
孫可雲早已撐到極限,渾身抖得像個篩子。
此時此刻,由於內外的壓力,正常人根本就承受不了,李有才卻還是泰然自若,因爲他想到了他爺爺交給他的那本古書,天道雷訣,其中第一篇仙風遁甲的呼吸吐納之法,本就是極爲艱難痛苦的呼吸方法,自己給自己施加壓力,自己給自己製造困難,用人類難以忍受的方法來進行鍛鍊。
相比而言,這種環境所造成的壓力,與仙風遁甲裏的呼吸之法,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李有才很早以前,就可以用仙風遁甲裏的呼吸吐納之法,進行二十個輪迴,已經習以如常,當即便使用了出來,一個輪迴之後,外界的風雲,內心的疑慮,通通化爲平靜。
李有才看着孫可雲,說:“我們去會會它吧。”
孫可雲聰明伶俐,也一直在分析着各種反常之事,當然也有她自己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