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們迅速將碗筷收拾好,低着頭退出喜房。

    周遭又重新安靜下來,只能聽得外頭風雪吹打厚實的窗櫺紙。

    傅念遲深吸口氣,重新回到牀邊。

    他默不作聲地躺下,興許是喫飽喝足進入了碳水昏迷的狀態,相較於飯前的精神百倍,些微的睏意蔓延。

    難不成他雷打不動的午睡習慣,也隨着穿書被帶過來了?

    身旁葉蒼瀾直挺挺地平躺着,安靜得就像一具屍體。

    要不是知道他身爲男主,死了就沒戲唱了,傅念遲真得去探探他的鼻息。

    傅念遲屏息凝神地等了片刻,確定葉蒼瀾應該大概可能或許睡着了,便稍微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休息會兒吧,等熬過今天應該就好了,他只是來沖喜的,在原書中也不過一個沒多少戲份的炮灰,無需和龍傲天男主有太多交集。

    懷抱着美好的期盼,傅念遲昏昏沉沉地步入夢鄉。

    【傅念遲將銀針藏在袖中,他從婢女手中接過湯藥,坐到牀邊。】

    【葉蒼瀾面朝裏側躺,高熱中昏沉睡着,三日前傅念遲半夜偷偷將窗打開,讓他吹了一夜冷風,至此高燒不退。】

    【御醫來了幾趟,反覆修改藥方也不見效。】

    【能見效才就怪了,傅念遲可是往湯藥里加了不少好東西。】

    【傅念遲並未急着給葉蒼瀾喂藥,他將碗放在桌上,掏出袖中的銀針。】

    【他手指輕輕按壓着葉蒼瀾的脊骨,就像容嬤嬤在撫摸紫薇的臉蛋。】

    【……等一下,大夫告訴他的死穴在哪裏來着?】

    【傅念遲絞盡腦汁地思考了半盞茶的時間,半個字都沒能想得出來,他只記得大夫說,什麼什麼刺死穴,衝擊心、肺,破氣機、易死亡。】

    【不管了,隨便扎吧,大不了他把葉蒼瀾渾身扎個遍,總能找對地方。】

    【傅念遲不再猶豫,他對着葉蒼瀾脊骨一側,狠狠地刺了下去。】

    【這一針扎得毫無章法,幾乎把整根針都沒了進去,然後再猛得□□。】

    【帶出一串細碎的血珠。】

    【紫薇……葉蒼瀾身子猛然一顫,如同遭受了莫大的痛苦,他眉頭緊皺,額頭和脖頸上都冒出更多的汗,嘴脣顫動,似乎想要發出呼喊,重病之下卻無能爲力。】

    【有效果!】

    【傅念遲精神一振。】

    【他定下心神,徹底化身容嬤嬤,用銀針猛刺葉蒼瀾背部,每一針都落在截然不同的位置。】

    【一連幾十下,葉蒼瀾身子劇烈抖動,整個後背都要紮成了花灑,從細孔裏呲呲冒着小血花。】

    【傅念遲看他這副樣子,到底也有些害怕,他暫且停下,將銀針上擦淨,又拭掉葉蒼瀾身上的血。】

    【今天就先到這裏吧,說不定他已經刺過了死穴。】

    【他專門用了最細的針,針孔小的幾乎看不見,這樣一來,除非葉蒼瀾親口說,否則外人絕對不可能知曉他都經受過什麼。】

    【配合上他專門求來的毒藥,葉蒼瀾絕對撐不過一個月。】

    【傅念遲心中竊喜着,他重新端起藥碗,故作關切地輕輕推了推葉蒼瀾肩膀:“夫君,喝藥了。”】

    【這瞬間,葉蒼瀾突然睜開眼睛,墨色眼眸中的神情如同一把寒光乍射的利劍,直直刺進傅念遲心裏!】

    【霎時間傅念遲腦中一片空白,他雙手猛的一抖,差點把湯藥全潑到葉蒼瀾身上。】

    【等回過神來,眼前的青年儼然是副奄奄一息,即將氣絕的模樣。】

    【是,是錯覺吧。】

    【葉蒼瀾都已經病入膏肓,怎麼可能會如此清明呢?】

    【傅念遲定了定心神,他臉上重新揚起關切的假笑,輕聲道:“來,把藥喝了吧。”】

    把第一勺毒藥喂入葉蒼瀾口中時,傅念遲猛然從夢中驚醒。

    他渾身汗涔涔的,心在胸腔中咚咚直跳,指尖都有些發麻。

    在這個沒有鐘錶的時代,無法判斷他究竟睡了有多久。

    不過外面天光未滅,應該還在下午。

    傅念遲擡手揉了揉發痛的額角。

    葉蒼瀾原模原樣地躺着,既沒有變成滋血花灑,也沒有兩眼冒劍。

    原書中,傅念遲堅持每晚睡前都扎葉蒼瀾幾十針,可惜一直都沒能出現立竿見影的效果。

    葉蒼瀾總是吊着口氣,直到一個月後,才終於翹辮子。

    要說這傅家四少的運氣也真差到離譜,渾身上下都扎一遍的效果還不如藥湯裏下的毒。

    不知道的還以爲葉蒼瀾其實是毛利小五郎,對針扎有天然抗性呢。

    傅念遲掀開被子,動作竭力輕柔地起身。

    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放在平時,傅念遲會有許多娛樂項目,他可以刷手機,玩電腦,去學習做題。

    或者喊上要好的舍友,出門去壓大馬路。

    可這個世界沒有手機,沒有電腦,也沒有他的好哥們。

    只有圍繞在他身邊數不盡的危機。

    葉蒼瀾還是沒動靜,不知道有沒有醒。

    傅念遲默默嘆了口氣,他來到桌邊,再度拿起合巹酒。

    傅念遲獨自將一壺酒喝掉大半,不得不說,這專爲昭王提供的婚酒口味極佳。

    正當他打算再來一杯時,傳來了輕叩門扉的聲響。

    “王爺,王妃,該到洗藥浴的時辰了。”

    藥浴?

    傅念遲的手一頓。

    原書裏確實有這麼個內容,葉蒼瀾身患重病,皇帝尋了無數種法子給他醫治,其中就包括兩天一次的藥浴。

    只是這麼湊巧就趕上今天了嗎?

    傅念遲定了定心神:“好。”

    婢女們得到准許,很快擡着大木桶,放在喜房空處。

    她們仔細確認門窗未留一絲縫隙,半點風也透不進來,纔對傅念遲道:“還請王妃照顧王爺沐浴。”

    語氣自然不怎麼好。

    傅家四少臭名在外,他來給葉蒼瀾沖喜,昭王府的所有人都枕戈待旦,隨時提防着可能發生的意外。

    傅念遲全當做沒感受到其中的戒備,事實上他現在也顧不得這些。

    伺候着葉蒼瀾藥浴,對他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挑戰。

    多說無用,傅念遲迴頭看向牀邊。

    葉蒼瀾被吵醒,正緩慢地翻着身。

    傅念遲深吸口氣,來到牀邊,俯身輕聲道:“夫君,我來照顧你藥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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