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驚恐與不解的眼神中,竟是緩緩閉上了雙眸。
這一剎那,在蘇長歌的感知中,世間所有的一切都被放慢。
時間流緩,空間凝固,天地彷彿逐漸化作黑白之色。
唯有縷縷散發着飄渺之光的劍氣神虹,於黑白世界中朝着蘇長歌體內不斷匯聚。
他雖是緩緩閉上雙眸,可劍氣的凝聚之下,好似有一方以劍所化的上蒼之眸,於頭頂顯化。
頓時之間,整個世界再次變化,彷彿是由無數黑白細線所交織而成的畫面,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在蘇長歌腦海中纖毫畢現。
這乃是蘇長歌將萬道虛無瞳和自身的劍道融合,最終演化出的新的大道神通——以劍化眸!
神念純粹,劍意通神,凝劍道神眸。
可化蒼生萬物,可斬天上人間,映照世間萬象,勘破虛妄,洞悉真我!
霎時,凌恆這一劍所蘊含劍氣玄機,劍勢變化,盡皆映現在蘇長歌的腦海之中!
就在那浩瀚的劍氣距離蘇長歌近在咫尺之時。
他那雙緊閉的星眸陡然睜開。
“月冕十二劍。”
手中的天道權柄之劍如同蒼龍出海。
轉瞬間,便斬出了十二道璀璨劍氣,分別落向磅礴劍洪的十二處不同區域!
縱橫交錯的劍光玄妙到了極境,恰似庖丁解牛,像是將“風雪人間”最薄弱十二處區域轟然鑿開炸裂!
轟!轟!轟!
此起彼伏的劍氣轟鳴聲震顫天地,只見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劍鴻劇烈一晃,而後猛然爆炸。
在這股極盡劍氣的爆炸下,這方區域都在顫抖搖晃,就好似兩顆古老的大星碰撞,釋放出令人炫目的純白之光
甚至距離此處最近的天寶五行仙塔,都遭受了可怕的劍氣浪潮衝擊,不由得猛的顫動起來。
衆人強頂着身心駭然,再次擡眼望去。
只見凌恆那青袍如玉的身影,像是遭受了一股恐怖力量的轟擊,如同一顆墜落的流星,狠狠朝着大地之下砸去!
隨着砰的一聲巨大悶響,凌恆墜落的那方區域都轟然塌陷,碎石翻飛,塵埃蔽日。
待到煙塵逐漸散去之時。
只見凌恆以手中的人間劍爲支撐,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
而此刻他的束髮已經披散開來,嘴角掛着殷紅的鮮血。
面色有些蒼白,甚至連那白皙的皮膚,都被劍氣斬出了無數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鮮血汩汩流淌。
先前那不可一世傲視人間的青衣劍修,此刻居然會如此狼狽!
這讓不少看好凌恆的修士皆是不由爲之驚歎,失魂落魄!
毫無疑問,在這場劍道切磋上,凌恆輸了!
這讓他們驚恐的同時,又不可置信。
當前仙域最頂尖的一名劍道天驕,居然就這麼被蘇長歌給打敗了!
“凌師兄,果然還是敗了!”
不過,看到這一幕的衆多天海劍宗修士,似乎早有所料。
身爲天海劍宗的劍修,自然也是有着極高的劍道造詣,眼光也算是驚世駭俗。
在他們師兄出劍的那一刻,他們便已經是預料到的結果。
可惜,他們師兄的劍心並不是完美無瑕,而是有缺陷的!
..........
“凌道兄,本來我這一招並不足以將你這一劍徹底斬斷。”
這時,蘇長歌已經是收起了天道權柄之劍,站在半跪在地的凌恆面前,淡聲道:“你的劍,雖然很強,可卻有着一縷瑕疵,而這縷瑕疵對於我等劍修來說更是致命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或許因爲什麼解不開的心結,並沒有凝聚出你所追求的真正劍意。”
“所以,你如此輕而易舉的輸了。”
.......
“咳咳咳......”
凌恆劇烈咳嗽了一番,吐出了幾口污血,氣息變得更加萎靡。
可卻是默默擦去了嘴角的血漬,以人間劍爲支撐,強撐着站了起來。
哪怕因爲過度虛弱之下,他的身軀都在不斷抖動,可他卻是對自己的狼狽完全視而不見。
對着蘇長歌露出了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容,眸中更沒有因戰敗顯露出不甘的情緒,反而始終保持着那股儒雅隨和。
只見他嘴角露出一抹略顯自嘲的笑容,用萎靡的語氣道:“呵呵....還是沒有瞞過長歌道兄你....”
“我修的劍意名爲人間劍意,此劍意乃是我天海劍宗人間劍主所創。”
“所謂人間劍意,顧名思義,以此身化劍,以此身化人間。”
“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爲蒼生人間,人間便是我之劍,我之劍便是人間。”
“我身爲人間劍的第十九代執掌者,自當爲人間獻身,爲人間奉獻一切.....”
凌恆嘴角的自嘲更甚:“可我並不是一位合格的掌劍者,因爲,握住了人間劍,便要全心全意爲人間....”
“先前蘇道兄,你不是問我爲什麼要尋找化心碎片嗎?”
緊接着,凌恆便是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從小與凌恆相依爲命的妹妹,因爲一次意外遭受了重創。
其心臟更是遭受了不可逆的影響,甚至讓其永遠無法甦醒。
他曾也懇求宗門高層,想辦法拯救自己的妹妹。
可他妹妹所遭受的傷勢太過古怪,即便天海劍宗有能力將其救醒,但也會讓其再次遭受重創,成爲一個只能躺在牀上的植物人。
這種結果,凌恆自然無法接受。
爲了能讓自己的妹妹從昏迷之中甦醒。
凌恆只能頂着不惜違背宗門的罪責,獨自於仙域之中不斷行走,只爲尋找那無比渺茫的可能。
可是,他乃是人間劍的執掌者,想要將人間劍發揮到極致,那必須得舍小家爲大家,舍大義爲小義,也就是要舍妹妹爲蒼生。
想要修煉成真正的人間劍,這是必須要走的路,若是爲了一個人的人間,而捨棄了蒼生的人間,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人間。
但凌恆終究是做出了決斷,他也因此被宗門上下的人稱呼爲,歷代人間劍執掌者中最弱的存在掌劍者。
沒錯,他選擇爲了自己妹妹的人間,放棄了“真正”的人間。
風雪人間自此,便只有風雪,再無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