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麼慕之恆沒有立刻說出口,而是皺起了眉。

    見此,謝珠槿淡淡道,“兵分三路,讓霜雪和月清在這裏看着這些人,防止他們再繼續作亂。

    “再由月明和樂語帶着你的令牌,去尋找一位可靠的官員,來負責此案。”

    說到這裏,謝珠槿平靜的目光,落在了一羣瘦骨嶙峋的人身上,聲音緩慢的繼續開口道。

    “而我們,可以改道先去思源鎮遊玩一番了。”

    慕之恆點了點頭,“好,就聽夫人的。”

    實際上,這也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按照天御國的律法,官員是不能越級辦案。

    同樣,老百姓也不可以越級上報,不然就會先受到一頓嚴厲的懲處。

    但即便是這樣,若是遇到被買通的官員,也依舊是得不到解決,還會搭上自己。

    所以,一般人不被逼到絕路上,也是絕對不會這樣乾的。

    這一規定,原本是爲了防止有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就興師動衆的告到高官那裏,也是爲了防止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濫用這一點。

    但也同樣存在着很大的弊端,比如官官相護,比如像這些人一樣,遇到魚肉百姓的貪官。

    而慕之恆雖然是一國丞相,但也不好忽視這一點。

    即便是那些人已經越級上報過了,但也輪不到慕之恆來。

    不然,即便是墨溫瀾不會怪罪,也會被其他人給抓住把柄的。

    所以,最好的辦法也就是像他家夫人說的那樣,找個可信的官員來辦此案,這一點對慕之恆不是個難事。

    但那個青年見慕之恆打算不管這件事,還要讓人看着他們,就立刻急了。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狗官,不是什麼好東西,拿着百姓的稅收,卻不爲百姓做事,還要對付我們。”

    聽到這句話,慕之恆還沒有什麼反應,謝珠槿就率先開口了。

    “霜雪,他太吵了。”

    霜雪立刻上前兩步,點了那個青年的啞穴。

    謝珠槿這纔在他憤怒的眼神中,淡聲開口道。

    “你可知道辱罵朝廷命官者,輕則會被施以耐刑,嚴重者還有高官的情況下,會被處以城旦舂。”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頓時讓那個青年面露驚懼和屈辱之色。

    而謝珠槿也沒管他是怎麼想的,繼續淡聲開口道。

    “還有,我們有說不管這件事情嗎,還是你沒讀過書,不僅不知道官員不可以越級辦案的同時,理解和聽力也有問題?”

    那個青年被謝珠槿接連的兩句反問,給問的啞口無言,卻還是有些不服氣的看着她。

    見此,人羣中的另一箇中年男子,立刻開口道。

    “可是,你讓人看着我們,不也是把我們往絕路上逼嗎,我們這麼多人,還有老人和孩子,總不能一直餓着肚子,等到你們把案子查清楚吧?”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慕之恆,看着那個開口的中年男子開口道。

    “這個你放心好了,讓人看着你們也不是目的,等官府的人來了,這些問題就都能解決。”

    那個中年男子不說話了,猶豫了好一會纔開口道。

    “那就多謝這位大人了,至於……大力他,也請大人開恩饒他一次,他就是太着急了,纔會口出惡言的。”

    慕之恆淡淡的看了眼,他和那個叫大力的青年,沉聲道。

    “下不爲例,你們也且在這裏等着吧,最多不過酉時,就會有官員來處理這件事了。”

    說完這句話後,慕之恆就拉緊了繮繩,轉頭看着謝珠槿道。

    “我們現在就走吧。”

    謝珠槿輕點了點頭,對他的處理沒什麼意見的樣子。

    於是幾人又留下霜雪幾人,騎馬着離開。

    但其實交代完這些事情,也有官員來處理這件事後,幾人是可以不用再去思源鎮的。

    因爲即便是去了,以慕之恆的身份,也只能當一個旁觀者,最多也只有一個威懾的作用。

    但就是這麼一個簡單作用,能起到的用處,也不可謂不大。

    最起碼有慕之恆在,不管他是不是個好官,他都不敢在這件事情上有所含糊。

    但謝珠瑾也一開始就言明瞭,他們只是去思源鎮玩的,所以案子的事情又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想明白這一點後,慕之恆就一直不停的回頭看着自家夫人,心中也暗道。

    夫人也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天天在口中喊着自己不是個好人,但做出來的事,卻一點也不符合她的言論。

    謝珠槿卻有點遭不住,慕之恆這樣直白的目光,轉頭看向他道。

    “一直盯着我看幹什麼,我臉上有花不成嗎?”

    慕之恆揚了揚眉,忽略在他們後面不遠不近的跟着,生怕打擾了他們一樣的寧瑞安兩人,溫聲開口道。

    “花哪裏有夫人好看,而且,夫人剛剛會這麼維護夫君我,我可是沒有想到的。”

    謝珠槿“……”

    “快點走吧,不然天就要黑了。”

    慕之恆擡頭看了眼,還沒有完全升起的太陽,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是得快點了,不然太陽就要落山了。”

    謝珠槿“……”

    謝珠槿深呼了一口氣,完全不想去看,慕之恆那張得意忘形的臉。

    但最後還是沒移開目光,還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挑着眉張揚道。

    “我樂意,你管的着嗎?”

    慕之恆也挑眉道,“我管不着,也不敢管慕夫人,但是我很開心。”

    謝珠槿罵道,“這就開心了,就這點出息?”

    慕之恆點了點頭,“對啊,這就開心了,也就這點出息,當然,只在夫人面前只有這點出息。”

    把兩人互動盡數收進眼底,還因爲聽力太好,把兩人對話一字不落的,收進耳中的蘇寄玉,輕嘆了口氣,轉頭看着寧瑞安道。

    “師兄,我覺得我們就不應該,一起跟着小師妹來,有慕之恆在,小師妹功夫又不錯,也出不了什麼意外。

    “但是,我們兩個現在把礙人眼這幾個人,是演繹到挺到位的。”

    聽到這句話,寧瑞安有一瞬間的沉默,過了一會纔開口道。

    “雖然這樣是有點不合適,但你忘了要保護小師妹直到回京,或者是跟在小師妹身邊半年,是師父的吩咐了嗎?”

    蘇寄玉微微皺了皺眉,“師父他肯定不會無故說這樣的話,所以是小師妹還會有什麼危險嗎?”

    寧瑞安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纔開口道。

    “不知道,但就像是你說的那樣,師父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就這麼做,所以我們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的好。”

    幾人趕路趕的都不算急,到了思源鎮的時候,也剛好是日暮時分。

    思源鎮的風景不錯,街道兩邊是青磚綠瓦的房屋,甚至還有一片清亮的湖泊,此時殘陽灑灑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極了一幅美極了的山水畫。

    但這幅畫中也荒涼一片,街道上只有零星幾個行人,旁邊的商鋪半天也不見一個人影。

    再往深處走去,每隔不遠都能看到幾個衣衫襤褸的人,相互依偎的縮在角落,似乎在抱團取暖一樣。

    他們的臉上也無一不是一片麻木,對上他們飄忽絕望的雙眼時,更是讓人打心底裏感到觸目驚心。

    看到謝珠槿一行人時,這些人也突然跟瘋了一樣,想要衝過來。

    但又在觸及到幾人身上的錦衣華服,和身下所騎的高頭大馬時候,又跟突然受了什麼驚嚇一般,猛地縮回了角落。

    看到這一幕,謝珠槿心中只剩下幾個字,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雖然貪官污吏自古就有,但在災年還這麼變本加厲的,就不多見了。

    謝珠槿轉頭看向慕之恆,他的臉色此時已經不能看了。

    尤其是看到一個婦人,抱着懷中死活不知的孩子,渾身都絕望的顫抖,卻因爲嚴重的飢餓,連哭都哭不出來時,就更坐不住了,翻身下馬就要走過去。

    謝珠槿一驚,下意識的伸手拉住慕之恆的手腕,低聲訓斥道。

    “你是不是瘋了,你就這麼走過去,不需要一盞茶的時間,整條街的難民都要圍過來,到時候你是想受傷,還是想傷這些人。”

    慕之恆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行爲,有多不理智,但是看着一個母親即將失去自己的孩子,卻只能絕望又無力的看着時,就很難保持冷靜。

    謝珠槿深呼了一口氣,冷聲開口道,“先上馬,然後再想辦法。”

    說完這句話後,謝珠槿又轉頭看向寧瑞安和蘇寄玉,語氣冷靜的開口道。

    “師兄,二師兄,你們去打聽一下這裏的大概情況,看看官商是不是有所關聯。”

    寧瑞安領會心神的點了點頭,“好,小師妹放心好了。”

    說完這句話後,寧瑞安和蘇寄玉也不再耽擱,調轉馬頭就先離開了。

    慕之恆這會也已經冷靜下來了,轉頭看着謝珠槿道。

    “我們去糧鋪?”

    謝珠槿輕點了點頭,“對,總要先打聽一下米糧的價格,才能知道這裏的官員究竟有多黑,還有,這些人也總不好就這麼繼續放任下去。”

    慕之恆微微凝眉,沉聲開口道,“只是這種時候,即便是我們出錢買糧,也不好直接給這些人,不然怕是要出大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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