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因緣庵 >第十七章 珠子串起來了
    “果然,前有虎,後有狼啊!”實娘撐着自己的下巴,“你們再堅持一下,老頭不是沒幾天就死了嗎?”

    “非也,妹妹,這話不可說也。”呂顯忙說道,自己想想,也不禁嘆息,“也是,早知道讓他們先定親,真的,晚嫁幾日,先帝就駕崩了。”

    “那時你才四歲。”太公給他一個白眼,想說全家都沒他一個人聰明?那時誰家敢等?那時方家已經是呂家最好的選擇了。

    “後來呢?爲何就那般放過了,我娘怎麼死的,大娘應該寫信告知了吧?”實娘想想,覺得這個也有問題。十六年,呂家雖說門第不高,但也不會任自己女兒這般白死吧?

    “對了,你娘怎麼死的?”呂湖立即沉下了臉。

    “我大娘沒說?”

    “她只說了無意碰到你娘與家人被人劫殺,您娘傷重不治,拼着最後一口氣生下你。所以,她爲何逃命逃到城郊?”這是呂家這些年,百思不得其解的。

    呂家這些人都是見過世面的,想殺死一個內宅的孕婦,法子不要太多。爲什麼在天子腳下,還有劫殺一事?

    而女兒爲何身懷熟孕時,出城去?禮佛,城內又不是沒有。正是種種疑點,他們纔會這些年按下對方閒的疑慮。

    “追殺之人是方府的府丁,大娘抓到幾位,口供什麼都是齊全的。死的十五位陪嫁家人,大娘也派人一一安頓,對其活着的家人從優撫卹。不過沒想到,大娘竟然沒有向呂家說明情況。”

    “方家?”老太公猛的一拍桌子,牙都快咬碎了。

    “雖說猜到幾分,不過,想不出他們這般做的理由。方伯爺官聲不錯……”呂湖看着實娘,他當初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方閒,不過又覺得這沒有意義,於是他們一直在等待一個結果。

    “人家只想要錢,若是平安生下我,我娘自會血崩而亡。然後,他們便可安心的花我孃的錢,打我孃的娃了。我娘應該看出了什麼,於是帶上自己的人,一路逃出。那時……”實娘想想搖搖頭,一下子突然就是靈光一閃,“不對,她那時就沒想過回呂家。而是一心向城外跑的。”

    這裏是天子腳下,就算是方家也不敢公開青天白日的公開劫殺。她只要出得府門,就能回到呂家,但她是方家婦,她也不可能真的在孃家待一輩子,哪怕和離,孩子帶不走不說,不留下一半嫁妝,根本不能成事。所以,她應該是知道庵中隱密,於是一路逃亡,她很明白,只要她進了密林,她和孩子就能活着了。而密林中人,就能保住她和孩子。

    “呂家一介商賈,想保住你們母女,只怕也難。”呂老太爺和呂大老爺秒懂,都雙拳緊握,一臉憤怒。

    “妹妹,不是表哥不信你,這還是說不通。只是爲錢,爲何要殺人?留着姑母和你,若姑母稍有不快,祖父母都會大把補償,錢不是更多?”呂顯可是探花郎,探索精神他真不缺。

    “因爲方閒和黃氏纔是真愛,怎麼能讓一個正房夫人在那兒佔着位置,搓磨黃氏?沒看到,這些年黃氏連生四名子女,當家管事,除了不能出門應酬,方家可不就是和樂的一家?

    我娘若不是看出,方家不能容她,當然得逃。方家看到事情敗露,自是要追殺的。

    那時,還有一個契機。新皇登基!大哥的外祖父,何老爺子榮任大學士。作爲當今的啓蒙之師,當初何家可沒少幫助當今。再說,估計他們還在想,等我娘生了孩子,弄點什麼藥給她,讓她不死不活,不然,方閒克妻之名就註定了。弄不好還要引來何家的猜忌,他們就完了。

    幸虧那會,他們還是捨不得我孃的錢,所以我娘那時是沒受傷的,只是一路奔命,胎動卻不能生,一直到戰至最後一人,才碰上我大娘。

    幸大娘身邊有米嬤嬤和其它的嬤嬤們,這才助我娘生下我。只是她還是沒能活成。”

    現在實娘終於把所有的線都串起來了。她剛剛說的,並非和呂家人解釋,而是自己在一顆顆的串着珍珠,終於她連起來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多謝謝嬤嬤!”呂家衆人忙一齊向米嬤嬤深深一揖。

    “老奴不敢。”米嬤嬤忙躲開,還了半禮。

    “敢問嬤嬤,剛實娘說的可是實情?”呂顯忙抱拳言道,雖說說完了,還是被邊上大伯父和姐夫打了,但他還是堅定的看着米嬤嬤。他可是探花郎,追求真理是本能。

    “呂娘子當時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求家主救她的孩子,背後的事,是家主抓到領頭之人,寫了口供,便送到天牢。若是表少爺不信的話,可是親自質詢,那人在天牢之中已經十六年了,您想問什麼,他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米嬤嬤笑了下。這些人犯可是故意留到今天的,原是要留給姑娘自己提審的,沒想到,姑娘自己就想得差不多了。

    “苦了我兒了,苦了我兒了,你這些年……”大舅母已經淚水漣漣,抱着實娘真的痛不欲生了,他們一直沒明白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真相是這麼可怕。

    呂老太太也過來抱着實娘又大哭起來。

    “別哭,我後來有了六個娘,真的,那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精彩。”她真是想哭了,問題都沒問完,結果能不能這般哭泣?轉向了呂太公,“外公,您還沒說,明知道我娘已逝,爲何不去方家扯皮?”

    “方閒親來,說他長子就是因爲生而帶克,才被祖父母帶回鄉間,之後要終身背上不孝之罪。你是女孩,將來還要嫁人,五不娶中第一條便是喪母長女不取。而他連喪兩妻,也是心灰意冷,不想再娶,所以,不如說你娘是回鄉待產,但產後虛弱,不能歸京。等你大了,再說你娘去世。總歸是爲了你想。”太公輕輕的說道。

    “他們這般,不過是想拖過呂家最憤怒的時候,消滅證據,回頭自不能與方家扯皮了。”實娘冷笑了一聲,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所以人啊,果真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所以你兄帶你出來了?不敢把你放在方家?”大舅母忙抱着她說道。

    “是啊,我把我孃的錢都搜出來了,還沒問他們要利息。不過大哥覺得,把我放在方家,只怕與我名聲不利,於是拎我去了他家。”實娘笑笑,想想,“外公、大舅父,可能過些日子,我得出繼。再說方家那虎狼窩,留着我,只怕也不好嫁,我大娘養了我十六年,她先夫早亡,膝下無子息,我過在她名下,於她,於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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