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誰要真信了,才叫天真。
比起聽對方口不對心地‘誠懇’檢討，池宴更在意別的。
從對方的話裏，不難聽出來，這隻鬼控制那個青年在燒烤攤上耍酒瘋,製造意外害燒烤攤老闆,其中固然有看樂子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因爲，它發現燒烤攤的老闆，是個好人。並且被它控制的那個青年，不出意外的話人品也十分優秀。
喫好人變成的鬼，就能變強？
這就是爲什麼他之前把這些惡鬼關在一起，它們卻沒互相吞噬的原因,因爲費盡心思吞噬掉彼此，對實力增進也毫無好處？
可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世界上,應該看不見好鬼了纔對。好鬼要麼被惡鬼當靈丹妙藥吞了，要麼就是墮落成惡鬼去吞噬其他好鬼。
可實際上，就池宴所見的,此方世界，惡鬼是有，好鬼卻也不少。之前的樹林裏，碰到的那些鬼就沒做過惡。還有湖面上現在飄蕩的這些鬼，也是如此。
他們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沒幹過什麼壞事。
但他們依舊存在,也沒見這些惡鬼們對他們有垂涎的意思。這些惡鬼看見好鬼的態度大都是無視。直接當他們不存在。
如果喫好鬼能讓鬼變強,池宴不覺得惡鬼們會是現在這個態度。
還是說,和惡鬼們能保持清楚的神智不同,好鬼們的渾噩狀態,其實就是已經被惡鬼‘喫’過了？
因爲有用的部位已經被吃了，剩下的無用的部分，惡鬼們當然就不會再多看一眼。就好像人們喫完外賣，都不會在乎外賣盒一樣。
不過，這也說不通啊。畢竟要是這樣的話，當時在樹林裏，那些好鬼們不會因爲外溢的那點靈氣，就輕易恢復了神智。
池宴很快就想到剛剛這隻鬼提到了一點。
“我不該因爲發現老闆是個好人，就想製造意外害死他，好在他死亡後魂魄離體化鬼的那一刻，將對方喫掉，增長修爲。”
這極有可能不是惡鬼性子急，不願意等待，在人才死的時候就想吞噬掉對方變的鬼，好喫新鮮熱乎的。而是，只有這個時間段的好鬼，喫下去後纔有效果？
池宴這麼想，也這麼問了。
原本還在涕泗橫流的惡鬼，自我檢討的聲音一下子就噎住了。
它意識到自己剛剛太過着急，都不小心透露了些什麼。惡鬼沒敢回答。真把這些都說出去，它怕自己從眼前這個人類手裏活下來了，也會被其他厲害的大鬼活撕了。
它沒辦法想象自己變成一個白癡的樣子，卻也不想魂飛魄散徹底死亡。
好死不如賴活着啊。何況它都變成鬼了，再死一次就徹底沒以後了。可不像是活人，死了還能變鬼開始新生活。
就在惡鬼猶豫的時候，池宴手指微動，又從手下的那隻惡鬼裏，分離出了三魂之一的胎光。
胎光一被剝離出來，原本看着雖然傻了點，但本身其實沒受到太大傷害的惡鬼，凝實的身形一下子就渙散了許多。
如果說原先這個惡鬼，渾身黑氣繚繞像個黑乎乎的凝實的影子，那麼現在，它就像是一團輕煙，似乎風稍微吹大點，它的鬼體就會徹底被吹散。一旦鬼體消失，這個鬼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惡鬼們毛骨悚然。這是威脅，絕對是威脅！
對方這意思，分明就是在用行動告訴它們。要麼說，要麼死。
現在說了，還能多活一段時間。如果繼續嘴硬，那不用等別的大鬼聞訊過來教訓它們，它們根本活不到那個時候。
想到這，惡鬼們心中全都有了抉擇。
生怕說得慢了，就被拖下去弄死。怕被其他鬼搶先，掛在桅杆上惡鬼們七嘴八舌地搶着說道：“是這樣的，您沒死過不知道，我們鬼是靠吞噬同類來變強的。但不是什麼同類都能吞，就和偷東西一樣，要懂得選擇合適的下手目標。”
“最要緊的一點就是要找好人下手。而且不是所有好人變成的鬼都可以。只有在好人死掉，纔要變成鬼，但是還沒完全變成鬼的那一刻，趁着他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吞噬掉對方纔行。”
“其他時候的好鬼，倒也不是不能吞噬。吞噬後實力其實也會變強，不過您應該已經發現了，很多鬼神智都很渾噩，這是因爲大家死後變成鬼，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之後，基本上所有鬼都受不了這個衝擊，然後就會喪失神智。”
“只是好鬼無能懦弱，哦不，口誤，是善良，所以即使沒了神智，也不會幹壞事。而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會本能地朝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也就是會本能地吞噬好鬼。
“但吞噬了別的鬼，除非運氣好剛好吞噬到了前面提到的符合要求的魂魄，不然我們變強的同時，也會給自己埋下隱患。”
所以除非必要，否則沒有鬼會想着吞噬惡鬼，就是死久了的好鬼，也沒鬼會去喫它們。
“一般吞噬掉第一個魂魄後，我們生前的記憶就會被喚醒。這時候只要第一個鬼不是惡鬼，精神上受到的影響就不大。接下來我們就會開始有意識地狩獵，獲取合適的食物。”
“這就和蛇吞老鼠青蛙喫蚊子一樣，屬於食物鏈的一環。”有鬼試圖美化自己的行爲。
惡鬼們還在努力地扯遮羞布，池宴卻已經沒在認真聽了。
他手腕一抖，把面前的這隻鬼從裏到外分析得乾乾淨淨。除了惡鬼本身的三魂七魄之外，池宴還在對方的鬼體裏，從吞賊、伏矢二魄裏，找到了一些細小的屬於其他鬼的魂魄碎片。
這些碎片的發現，結合之前的種種，讓池宴明白，惡鬼們沒說謊。恐怕吞噬不符合要求的鬼，會意識混亂，就是因爲這個了。
只是這些碎片都太小，上面基本沒原主意識殘留，纔沒對惡鬼造成什麼影響。但是吞噬得多了，碎片積少成多，或者碎片大一些，能承托住原主的意識了，這些被害的鬼們，當然要反抗要復仇，會去爭奪鬼體的使用權。
難怪要去找那些才死的好人，趕在對方完全變成鬼之前動手，好人攻擊性小不說，只有這個時候的鬼，生前的記憶還沒恢復，腦子裏什麼都沒想，一片空白，吞噬起來自然就不會有隱患。要是再等一會，他就會想起活着的時候的事，這個時候再去吞噬，恐怕是最糟糕的，對方會拼命地反抗。
已經完全變成鬼，又因爲想起生前的事受到衝擊，神智已經渾噩了的好鬼。這樣的鬼吞噬起來，後果雖然沒前面剛剛的那種嚴重。但是影響也很大。因爲他們的神智只是被衝散，不是徹底沒了。到底是鬼，關鍵時候，反抗的本能還是有的。
如果是惡鬼那就更不用說了，惡鬼只會想吞噬別的鬼，怎麼可能接受自己被吞噬。尤其是如果不是才死的惡鬼，它們不僅有實力，神智也都好好的，被吞噬的時候反抗力度就不用說了，是最大的。
因此對惡鬼們來說，吞噬同爲惡鬼的鬼，完全是在自殺。
弄明白一切後，池宴終於知道這個世界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了。鬼類變強的規則，完全是在顛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認知。
甚至善良的，反而會因爲太善良，招來殺身之禍。而作惡的，卻因爲足夠惡，生前死後都不吝於向他人舉起屠刀。甚至有些人生前受到束縛不敢這麼做的，死後反而會更放肆。
這樣的規則，池宴看不慣。喫好人的魂魄就能變強，這是什麼道理？好人招誰惹誰了？顯然，世界意識也不贊同。要不然空間裂縫的另一頭，也不會是這個世界。
既然惡鬼們變強，靠的是弄死好人，趁着對方還沒完全變鬼的時候吞噬掉對方。那麼自己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不如就讓此方世界的人修功德好了。
想要變強就做好事，做的好事越多，功德就越多，功德越多，實力就越高。
這個世界雖然沒靈氣，但是陰氣旺盛。完全可以讓陰氣代替靈氣來修煉。只要把功德祕籍裏的靈氣吐納，改爲陰氣就可以了。
看着雖然難，不過又不需要讓他們修煉得多厲害，能壓得過那些惡鬼就行。這麼一來難度就下降了，以池宴的能力，編撰這樣的功法自然容易。
而且這樣的功法一出，這個世界的風氣必然一正。爲了變強，大家也都會自發地去做好事。像惡鬼害人的事，不敢說杜絕，但肯定會變少。它們想幹壞事，遇到的阻力，則會無限加大。
不過這隻能保護好人，減少惡鬼的誕生。這個世界的鬼還是沒辦法投胎。
還得想辦法讓鬼能順利投胎纔行，只有這樣，生死正常循環，人類才能健康地繁衍發展。這個以人道爲主的世界，纔不至於走向毀滅。
說到底，這個世界還是少了投胎機構。此方世界要是有地府存在就好了。池宴心知自己是在妄想，但是，沒地府，不代表他不能創造一個。
只是池宴有自知之明，地府沒那麼好弄出來。要不然世界意識完全沒必要找他，不管好鬼惡鬼，直接讓他們入地府走一趟，投胎轉世不就行了。頂多投胎前，惡鬼要過一遍刑罰，爲自己的罪孽付出代價。
或許自己可以繼續在功德和陰氣上下功夫？池宴心裏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