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和離一事沒鬧出動靜來,回頭外邊嘴閒的人議論起來,指不定要說,那溫家的二小姐不討祁王喜歡,是個被祁王拋棄的棄婦,祁王是看在老丈人以及溫家大小姐的面子上纔沒有休了二小姐,換成和離的方式給她留點體面罷了。
許多閒話正是因爲口口相傳,纔會給當事人造成的困難,這也是爲何女子哪怕以正規方式和離,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的原因。
在這男權至上的地方,許多人不允許女子有任何瑕疵,無論女子品行如何,二嫁之身都等同於不完美。
雖然她不怕被人說閒話,可若是能有辦法不被人說閒話,或者少被人說閒話,何樂而不爲呢?
只要皇帝陛下的聖旨上邊,能添一句——溫二小姐溫恭得體,蕙質蘭心,便是對她品行的認可,那麼旁人想嘲笑她,也得先斟酌一下,笑話她等同於反駁了皇帝聖旨上的話,如此一來,那些不好的聲音也就能少一些了。
要是還有嘴賤的人敢說她什麼,被她知道,直接大耳刮子扇過去,無所顧忌。
“王爺不吭聲,我就當您是同意了。”溫玉禮望着前頭蕭元祁的背影,拱手施了一禮,“王爺胸懷寬廣,謙謙君子,必定是很樂意給我一個體面的,我先在這謝過王爺,願王爺此後萬事如意。”
蕭元祁如同雕塑一般,在原地杵了好一會兒,這才張口回了一句:“那就如你所願。”
不願意又能怎樣?她會容許他說一個不字嗎?
他想要順利消除御醫院裏那些低廉藥材,就不得不按她說的辦。
她想要一個體面的和離,給她就是。
她如今覺得能擺脫他是一件好事,焉知她以後不會因着今日的決定而後悔。
蕭元祁懷着沉重的心情踏出了大堂,走到了溫南燕面前,冷聲道:“你要帶本王去哪裏解釋?”
溫南燕望着他的眼神,只覺得心裏有些沉甸甸的,還有些刺痛。
他從未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從他們相識以來,他對她,從未有一刻像此時這樣冷漠疏離。
“王爺請跟我來。”她長嘆一口氣,想要去拉他的手腕。
可蕭元祁卻將手往後一收,沒有讓她牽着,只是衝她說道:“帶路。”
溫南燕咬了咬脣,轉身邁出了步伐。
他一定是在責怪她,若不是她落了一個這麼大的把柄在溫玉禮手上,溫玉禮也就沒法逼他簽下和離書。
懷着複雜的心情,溫南燕將他帶到了關着苗氏的小院。
“你帶本王來這做什麼?”蕭元祁望着眼前的院子,淡淡道,“莫非你要那麼多銀子,與你母親有關?”
“王爺,難道在您的心裏,我會是個爲了一己之私就損人利己的人嗎?”
溫南燕說着,推開了小院的門。
“見過大小姐……王爺也來了?”
小院是由兩名護衛把守着的,確保苗氏無法離開,平日裏溫南燕若是想來看望母親,他們自然不會阻攔。
溫南燕走到了祠堂外邊,望着坐在蒲團上一身素衣的苗氏,輕輕喚了一聲:“母親。”
苗氏聽到女兒的聲音,立即回過了頭,“南燕!你可算來了,你……”
未說完的話,在看到溫南燕身後的人時,哽在了喉嚨裏。
蕭元祁竟然也跟着一塊過來了。
自從她進了這個祠堂之後,蕭元祁可一次都沒來過。
蕭元祁今日竟然和南燕一同前來探望她,莫非是被南燕勸說得回心轉意了?
她心裏才冒出一點喜悅來,卻見蕭元祁走近了,他眼中的冰涼霎時讓她心下一沉。
王爺似乎不是來單純探望她的。
她朝蕭元祁行了一禮,道:“王爺來此,是有什麼要事嗎?”
“母親。”溫南燕朝她開口,嗓音有些哽咽,“我們和御醫院調包藥材的事兒,敗露了。”
苗氏霎時一驚,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佛珠。
“那……王爺因此受到連累了嗎?”苗氏好不容易回過了神,顫着聲詢問溫南燕。
溫南燕搖了搖頭,“幸好,此事還沒有聲張出去,我們還來得及補救,因爲此事……是玉禮發現的,我們可以與她好好商量着,私下解決,我將王爺帶過來,是因爲他管我要一個解釋。”
溫南燕說着便跪了下來,眸光溼潤,“女兒不孝,無法幫母親繼續隱瞞下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母親您來說吧。”
苗氏聞言,頓覺如墜冰窖。
南燕這一番話,顯然是走投無路,求到她這兒來了。
她若是不能幫南燕守住那個祕密,王爺對南燕的情分恐怕會蕩然無存。
可她若是攬下一切的過錯,王爺會對她更加憎惡,那麼她以後再難翻身……
“南燕說,她之所以要那麼多銀子,不是爲了她自己,這其中原因太難以啓齒,那麼你來告訴本王,那些銀子是拿去做什麼用的?”
苗氏咬了咬牙,衝蕭元祁磕了頭道:“王爺,南燕說得不錯,她要那麼多銀子,不是爲了一己之私,她都是爲了我這個沒出息的娘,若不是我求她爲我想辦法湊錢,這孩子也不會冒大險犯這種錯。”
“我缺的銀子太多,沒法跟老爺開口,我父親的財產大多在我的兄弟們手上,他們也都有一大家子要養,給不了我太多,南燕原本想求您,可我實在不敢開口,您一直對我挺尊敬,我怕您知道我的事後,再也瞧不上我這個岳母,況且那麼多銀子,您要是給了,只怕是瞞不住太妃娘娘那邊……”
“到底什麼事?”蕭元祁擰着眉頭問道,“你要湊的數目是多少?”
“十萬兩白銀。”苗氏說着,已然泣不成聲,“我與南燕的所有積蓄,再加上孃家那邊湊到的,不過三四萬兩,剩下的我怎麼敢與王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