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溫南燕,明珠的語氣冷了下來,“郡主當初只是佔着正妃之位,並未獲得王爺的喜愛,可即便這樣,溫側妃都忍受不了,得虧了郡主比我聰明許多,這纔沒遭到毒手。”
“王爺不妨想想,若是將來您與新王妃琴瑟和鳴,以溫側妃的心胸,只怕新王妃也得英年早逝。”
明珠說得極快,幾乎不給其他人接話的機會,“在今日之前,王爺想必覺得自己很瞭解溫側妃吧?那您知不知道,她有臨摹他人筆跡的本事?”
“臨摹他人筆跡?”蕭元祁怔住。
他與溫南燕在一起這麼久,從來不知道她有這樣的能力,他只知她書法極好。
“每個人落筆的筆力筆鋒各有不同,多數人模仿不了旁人的筆跡,她模仿起來卻很輕鬆,她把我扔進河裏之後,模仿我的筆跡寫下了告別信,讓您確信我的離開是爲了出去闖蕩。”
“她也曾模仿過郡主的筆跡,寫了字條送去郡主的表哥周公子那兒,把周公子引去和郡主相見,再讓您撞個正着,質疑郡主和周公子有私情,王爺曾經對郡主的種種猜疑,都少不了溫側妃在背後的推波助瀾。”
明珠說到此處,冷然一笑,“她以爲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可她沒想到我命不該絕,有朝一日會站出來指控她。”
蕭元祁心情本就複雜,此刻更是鬱結。
即便再不願意相信溫南燕是那樣陰險狠毒的人,事實擺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不信。
被他一直放在心上的枕邊人,竟然如此迫害他身邊的其他人。
更可笑的在於,他總是輕易相信了她的話,哪怕她犯了錯,他也因着她給出的解釋體諒了她,而對待溫玉禮,他卻沒有給出足夠的信任,反倒是常常猜疑,以至於最終走到了和離這一步。
爲了一個欺騙他矇蔽他的人,失去了他應該珍惜的人,他還真是糊塗到了極點。
明珠的慘狀在提醒着他——糊塗夠了,也該清醒了。
他朝明珠說道:“本王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在他身後幾尺之外的溫南燕聽着這話,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
簡短的一句話,表明了他的態度。
這一回,她只怕是說什麼都不管用了。
“王爺能這麼說,我便安心了。”
明珠瞅了一眼還杵在原地溫南燕,鄙夷道:“中原人不是有句話,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她如此渴望正妃的地位,卻再也沒有資格觸摸那個位置,受王爺寵愛這麼久,卻都生不下孩子,這顯然是她作惡多端所帶來的反噬。”
這一刻,彷彿是爲了宣泄心中的怒氣,明珠毫不客氣地謾罵着溫南燕。
“分明有着那麼一張純潔無害的臉,人品卻是如此的齷齪不堪……”
“住嘴!”
溫南燕再也維持不住平日的儀態,衝明珠厲聲呵斥,“你這賤人有什麼資格說我齷齪!”
沒有孩子是她的心病,明珠拿這點來譏諷她,無疑是踩了她的痛腳。
事已至此,她看出了蕭元祁一心向着明珠和溫玉禮,她再多的辯駁都顯得蒼白。
“區區一個軍妓,靠着天子施恩才獲得自由身,你自己是個什麼下賤身份你不知道嗎?你配喜歡王爺嗎!王爺不嫌棄你這骯髒的人,收留了你,竟還讓你生出了非分之想!”
此話一出,蕭元祁當即變了臉,轉身怒斥道:“你住口!”
方纔之所以不搭理溫南燕,是因爲他心中太難接受她惡毒的事實,他已經習慣了對她好,如今看她被揭露醜陋的嘴臉,他心寒的同時,也下意識地逃避與她說話。
他還沒想好要如何處置她,此刻聽她那樣辱罵明珠,他氣得手握成拳,捶了一下身旁的桌子,“你生來錦衣玉食,從來體會不到他人的悽苦,明珠身在戰亂之地,她本是個將才,只是命不好,你憑什麼瞧不上她!”
“王爺說得如此大義凜然,不就是因爲看上她了嗎?全天下命不好的人那麼多,若人人都癡心妄想,這世道就太可笑了!人從來都分三六九等,她身爲下等人不該有自知之明嗎?豈止是我瞧不上她,瞧不上她的人多了去了。”
溫南燕振振有詞道:“富貴貧賤都是命!王爺與她本就是雲和泥的區別,她憑什麼想着與你親近?我虛僞難道她不虛僞?她嘴上說着自己不配,行動上卻是積極得很,有一回你醉酒,她差點就爬上你的牀榻!像她這種不乾淨的人,怎麼還有臉耍狐媚子手段……”
“啪!”
溫南燕話音未落,就被一道響亮的巴掌聲打斷。
她捂着被打痛了的右臉,難以置信地望着出手扇她的蕭元祁,眼眶都溼潤了,“你爲了她打我?”
在今日之前,蕭元祁從未對她動過手。
她也從未想過,這個她全心全意愛着的人,有一天會用如此陰冷的臉色來面對她。
他竟然爲了一個骯髒的賤人打她!
“她從未勾引過本王!”蕭元祁冷聲道,“那次本王醉酒,她前來攙扶,把本王帶到了牀邊就要離開,是本王又拉着她說了許多話,怎麼在你眼裏就成了她狐媚勾引?”
“因爲無恥之人,總是會認爲別人無恥。”
溫玉禮望着眼前的這一幕,淡然地笑了笑,“溫南燕,其實你除了命比明珠好之外,根本比得上她。”
“出身顯赫是你的底氣,因此你無比高傲,肆意踐踏別人的尊嚴。”
“你飽讀詩書卻毫無心胸,你有祁王的寵愛卻貪得無厭,他對你已經是最好的了,你卻要把他身邊的女子全害死才肯罷休。”
“你說明珠沒有自知之明,那你有嗎?你知道自己有多歹毒卑劣?你說她髒,她的心可比你乾淨百倍,仔細一想,我所認識的人裏,怕是沒有人的心腸比你更骯髒!”
溫玉禮說到這,視線一轉落在蕭元祁身上,“王爺可別怪我說話難聽,若是溫側妃這種清除情敵的方式一直髮展下去,你想不斷子絕孫都難。”
溫南燕依舊維持着捂臉的動作怒視着溫玉禮,忽然便是冷笑一聲,“你在這裝什麼好人?說那些話顯得你多正義似的,別以爲我不知你在想什麼,你心裏當真就瞧得上她嗎!只怕是也對她充滿鄙夷,卻要裝着道貌岸然的模樣來指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