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皇兄這話的意思,王大人跌倒一事與南陽郡主有關?”

    司蘭嫿有些不解,“他們二人在此前結怨過嗎?”

    司連宸道:“他們二人在今日之前是不曾見過面的,王廷之所以被她暗中教訓,想必是因爲她聽見了王廷在宴席上議論她。”

    司蘭嫿聞言,下意識看向了身旁那鼻青臉腫的使臣,“王大人是說了什麼難聽的話被人家聽見了?”

    面對司蘭嫿的提問,使臣自然實話實說,“微臣只不過是和鄰座的於大人小聲交談了幾句罷了,說這南陽郡主不是正統皇家人,若不是皇帝認了她做義妹,她就只是個庶出的國公府小姐,且她還是個和離之婦,根本沒有資格與公主你競爭寧王妃的位置。”

    司蘭嫿秀眉微蹙,開口的語氣有些不悅,“即便她原本是庶出,可他們皇帝封了她做郡主,那她如今也是高貴的人了,你怎麼能如此出言不遜?”

    “公主,微臣只是與咱們自己人悄聲議論罷了,哪裏知道南陽郡主的耳力如此敏銳?微臣的話的確是不太好聽,可微臣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麼?她真就如傳言那般脾氣大。”

    使臣一邊說着,一邊齜牙咧嘴地揉自己的膝蓋彎。

    “雖然王大人你向着本公主,可你對和離之婦的偏見真該改一改,據我打聽到的情報,那祁王寵妾滅妻,亂了妻妾的位分,是他不遵守正妻爲尊的規矩,南陽郡主提出和離並無不妥,和離原本就是針對結緣不合的夫婦所出的制度,若是女子因爲這個制度受到輕視,未免有些荒謬了。”

    司蘭嫿的語氣不緊不慢,“依我之見,王大人和於大人應當親自去向南陽郡主致歉,別讓人家以爲我們南夏國人沒有素養。”

    一旁的使臣面色有些難看,下意識望向司連宸。

    他的確和同僚說了那郡主的不好,可方纔她已經暗中出手報復回來了,這不算是扯平了麼?公主竟還要他親自去致歉,那他剛纔摔得鼻青臉腫不就等於白摔了麼。

    他本以爲司連宸定會向着他,卻沒料到,司連宸在略微思索之後,竟答應了下來,“蘭嫿所說,不無道理。”

    “太子殿下,這……”

    “就按照蘭嫿說的辦,王廷,你和於炳是該當面道個歉,雖然你已經捱了教訓,可於炳目前還安然無事,沒準他晚些也會被修理一番,你們去認個錯,那位郡主或許會給本宮和公主一個面子,不與你們計較,你就算不爲了自己着想,也爲於炳想一想。”

    司連宸都下了令,使臣自然只能應下:“是,那臣就聽太子殿下與公主的。”

    ……

    溫玉禮離開御花園之後,便朝着太后寢宮的方向走去,只因太后今日未出席宴會,她從宮人口中得知太后身體抱恙,這才缺席了。

    太后抱恙,她自然是應當去探望的,畢竟太后收她做義女的事人盡皆知,她若是不盡孝道,便顯得她不懂事了。

    “南陽郡主請留步。”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溫玉禮轉頭一看,是一名秀氣的宮女小跑過來,朝她說道:“南夏國太子有請,他讓奴婢轉告一句話給郡主,他手下有兩個人不懂事,讓郡主見笑了。”

    溫玉禮聞言,眉毛幾不可見地挑了一下。

    南夏國太子讓人給她帶這句話過來,分明就是知道了她暗中出手教訓了他們的使臣。

    讓她過去一趟,也不知是要說些什麼,總不能只是單純給她賠個不是吧?

    眼下時辰還早,去南夏國使臣團的住所比去太后寢宮更近一些,她便轉了個頭,隨宮女去了南夏國人落腳的宮殿。

    她被領到了一座八角涼亭之下,涼亭內坐着三人,正是南夏國太子司連宸,以及那兩個背地裏議論她的使臣。

    這位太子殿下的模樣瞅着倒是挺親切,他一襲蔚藍色錦衣,紫銀冠束髮,長身玉立,英姿挺拔。飽滿的額頭下是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此刻面對她,掛着一抹溫潤友善的笑意。

    溫玉禮的腦海中下意識浮現三個字:笑面虎。

    “南陽郡主溫玉禮,見過太子殿下。”她神色如常地衝對方問候着,語氣客套而疏離。

    “郡主不必多禮,請落座。”

    溫玉禮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太子殿下讓人找我來,不知有何事?”

    “郡主是個聰明人,應當明白本宮是什麼意思。”

    司連宸說到這兒,瞥了一眼身旁站着兩個使臣。

    兩人接收到他的眼色,齊齊轉身面向溫玉禮。

    “南陽郡主,我們二人今日在宴席上出言不遜,冒犯了郡主,方纔太子殿下與公主已經訓斥了我們,還請郡主大人不計小人過。”

    “爲了證明我二人心中的歉意,我們準備了我們南夏國特有的血明珠,作爲給郡主的賠禮,還請郡主忘記我們在宴席之上的言論,我們以後不會再犯。”

    後邊開口的這位,正是還未被溫玉禮修理的另一位使臣,他謹記着司連宸的吩咐,儘量表現出誠懇的模樣,話音落下的同時,將手中的錦盒放置在桌上,當着溫玉禮的面打開。

    盒子裏躺着一顆通身血紅的珠子,雖然紅得耀眼,但同時也頗爲通透,珠身晶瑩剔透到可以看清珠子下墊着的綢布。

    血明珠是南夏國特有的珠寶,珍貴程度取決於色澤和大小,他們給溫玉禮的這一顆有嬰兒拳頭大小,算是頗爲珍貴。

    司連宸道:“這血明珠黑夜中能散發出光芒,不同於尋常夜明珠的白光,它散發的是淡淡的紅光,柔和又不刺眼。”

    夜明珠雖貴重,卻並不罕見,是許多貴族家中都有的東西,但血明珠卻是少見的,溫玉禮曾在寧王府的書房中見過一回,那顆的大小與眼前這顆差不多,聽蕭雲昭說,本朝與南夏國交好的第一年,南夏國君主贈了先帝三顆,彼時先帝器重蕭雲昭,便賜予了他一顆。

    不得不說,司連宸這人在禮數方面還真是做得夠周到,他下令讓兩個使臣給她致歉,又拿出這貴重的東西作爲誠意,她若是還要找茬,顯得她氣量太小。

    囂張狂妄的人見多了,南夏國這一對以禮待人的兄妹倒是真的聰明,做事都不落人話柄。

    “道歉我接受,東西我就不收了,諸位遠道而來是客人,雖然兩位大人的話有些難聽,但好歹曉得認錯,我身爲郡主,這點兒氣量還是有的。”

    溫玉禮說着,將錦盒的蓋子合上,推回到司連宸的面前,又瞅了一眼邊上鼻青臉腫的使臣,“這位大人的膝蓋彎可還疼?其實我原本只是氣不過想打你一下來着,哪知手上的勁兒沒控制住,一不小心勁兒使大了,竟然讓您摔了個臉着地,真是不好意思。您不會記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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