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今後您也是溫家嫡出的小姐了!”白桃站在溫玉禮的身側,望着她手裏的那捲聖旨,滿面喜色。

    “以往總有些嘴碎的人拿您的庶出身份來說事,分明就是見不得您過得好,您被封郡主,那些人心裏頭太酸,就非要挑點毛病來說您,如今您的生母是國公爺正房夫人了,您再也不用因爲出身被人奚落,夫人在九泉之下,必定會很欣慰。”

    “可惜母親活着的時候沒享過福。”溫玉禮嘆息一聲,隨即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晉國公。

    “母親出身不高,但爲人踏實本分,在苗氏面前向來很溫順,不光是母親如此,陳姨娘和柳姨娘也都是心性不錯的人,父親你挑選妾室的眼光是挺好,奈何娶了個最陰毒狠辣的正房,以至於你這些妾室一個個都下場淒涼。”

    見溫玉禮開始翻舊賬,晉國公連忙打斷她,“好了玉禮,都是陳年舊事了,你就不必……”

    “你這麼多妻妾都沒給你添個男丁,你也不想着去暗中調查苗氏,你與她朝夕相處這麼多年,都沒發現她有多惡劣嗎?又或者你其實懷疑了,卻沒想深究,我說你愚蠢你認嗎?你若是管不好一個家,就別左一個姨娘右一個姨娘地擡進門!你如今都快五十的年歲了,講點良心,少禍害良家婦女。”

    溫玉禮語氣冷然,說得十分不客氣。

    “娶那麼多,你這腦子夠用嗎?好好的一個家,散得只剩下你我二人,若沒有苗氏母女,那幾個姨娘說不定都能安心養老,何至於年紀輕輕都命喪黃泉?”

    “住口!”晉國公自然是聽不下去了,衝她呵斥道,“你身爲女兒,怎麼能和爲父這樣說話?你聽聽你說的像話嗎?爲父從前是有錯,爲了彌補你,以後會盡量遷就着你,但你也別太過分了,注意你的措辭!”

    他曉得,他如今是真管不動這女兒了,也不能因着她說話難聽就和她翻臉,可他當家做主這麼些年了,實在聽不得她如此放肆。

    “既然父親說以後要遷就我,那麼我就把話放在這,父親你可得聽好了。”

    溫玉禮絲毫不顧晉國公鐵青的臉色,更不避諱在場還有其他下人,不緊不慢道:“我曉得你不甘孤寂,還會再娶新夫人,你身邊的確得有個女子照顧,你要娶可以,但得過了我這一關,我若完全不干涉,你再娶一個苗氏那樣的,豈不是給我添堵?”

    晉國公眉頭緊擰,“你就如此信不過爲父的眼光?”

    “當然信不過。我可以不在乎新夫人的家世,身份是高是低都無所謂,但絕不能陰毒狠辣,否則你就等着吧。”

    溫玉禮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父親可別覺得我管太多,即便我不久後要嫁人,我也不允許這府裏存在我看不順眼的人。”

    “哦對了,算算咱們父女二人的財產,女兒擁有的並不比您少,御賜的那些財物除了我之外,旁人可碰不得,東西我不會全帶走,會叫人看管好,父親您以後若是碰上缺錢的情況,想要挪用,也得和我說一聲纔好。”

    晉國公聽着她的話只覺得心堵,換做以往,他絕不會容許溫玉禮如此放肆,可如今……

    這女兒離了他照樣能過得風生水起,可他若是沒了她,成了個孤家寡人不說,還得提防着寧王給他暗中使絆子,畢竟他原先得罪了寧王,寧王也是看在玉禮的面上不與他計較的。

    思及此,他深吸了一口氣,朝溫玉禮說道:“隨你的便,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

    溫玉禮脣角輕揚,不再多言。

    邊上伺候的下人們聽着父女二人的對話,噤若寒蟬。

    從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二小姐會成爲這府裏最不能惹的人,連老爺都得看她臉色了。

    當真是世事難料。

    ……

    一夜過去,清晨的日光透過枝葉,斜着過了明德殿的窗,在地面上灑下層層碎影。

    鬍鬚花白的御醫半跪在地上,替皇帝腿上的傷處抹藥包扎。

    此藥名喚聚元膏,膏體呈淡黃色,塗抹在傷處,溫和而無刺激感,能夠極有效地緩解傷口的癢痛。

    昨日他在百鳳山給溫玉禮的那瓶藥,與他此刻所塗抹的是同一種,然那瓶藥所剩的分量不多,用個七八恐怕就得見底了。

    他想了想,朝一旁候着的大太監吩咐道:“取兩瓶聚元膏,命人送去國公府給郡主。”

    太監微微一怔,隨即道:“是。”

    這聚元膏十分珍貴,用料頗爲講究,所包含的草藥有些在南方是種不活的,要從極北之地運過來,那些草藥本就產量不高,運來之後還得仔細挑揀,品質最好的只能佔個兩三成左右,最後做出的成品藥數量便很有限,陛下從不輕易將這藥膏賞給人用。

    更何況還是一次給出兩瓶。

    郡主雖然受了傷,可那傷似乎也不嚴重,要不了多久就能好,陛下對她未免也太厚待了。

    太監正這麼想着,便被皇帝叫住。

    “慢着。”

    “陛下還有何吩咐?”

    皇帝道:“沈樾那邊,也送兩瓶過去給他。此次遇襲過於驚險,朕對他們二人不能吝嗇。”

    方纔尋思着溫玉禮那邊的藥膏應該不夠用了,卻差點忘了,沈樾的功勞也是不小,若是隻給溫玉禮送藥,豈不是顯得他偏心。

    沈樾作爲他的親信,必然不會抱怨,只怕是旁人要胡言亂語。

    爲防止謠言,他應當一視同仁,兩邊都賞。

    “是,奴才這就去辦。”太監轉身退下,心道一句,方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陛下並非偏愛南陽郡主,只是純粹對有功之人大方。

    ……

    國公府內,溫玉禮一覺醒來,穿好衣裳下榻去開門,卻沒料到,門一開眼一擡,就看見蕭雲昭坐於前方的石桌邊上,單手支額望着她。

    溫玉禮邁步走上前去,“你一大早就過來探望我?你坐在這等了多久了?喫過早點沒有?”

    “喫過了,今早要出門辦些事,離你這也不遠,我記掛着你身上的傷便過來了,來的時候白桃說你還在睡,我也就等了大約一炷香時間。你昨夜睡得可好?”

    “還好。”溫玉禮笑了笑,道:“你給我的七巧靈參膏好用極了,只要傷口不癢就能睡得着。”

    二人交談間,忽有下人跑來溫玉禮面前,說宮裏來人了,且還是皇帝派來的。

    溫玉禮連忙叫他將人帶過來,來人是皇帝身邊的太監,手中拿着一個不大的木質盒子。

    他一眼就看見了蕭雲昭坐在邊上,便朝着兩人一同行了禮,而後奉上了手中的盒子。

    “郡主,這是陛下賜給您的兩瓶聚元膏,給您治傷用的,您收好。”

    蕭雲昭聞言,望着那盒子,桃花美目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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