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來人走到榻前,一臉的愁眉不展,“當家的,我問了好幾個兄弟,都說在今日之前從未見過那兩個瘟神,那兩人穿着華貴,我們原本還以爲是新入賭場的肥羊呢,沒想到玩了幾把下來……唉!”
他一邊說着,一邊手握成拳,在掌心裏狠狠一拍,“骰子、賽龜、鬥蟋蟀、把把都被他們贏了,尤其是那個白衣服高個子的男人,功夫深不可測,他要不是因爲身手好,肯定不能把把都贏。”
他說得咬牙切齒,老闆娘卻是面不改色,依舊優雅地欣賞着自己今日新塗的寇丹,“不就是輸了些銀子嗎?不至於氣成這樣,你也不想想,咱們賭場平日裏盈利有多少,你們也都是出老千出習慣了的,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天天耍賴的人,碰上了一個更能耍賴的,這也並不稀奇嘛。”
“可是當家的,他們越贏越多,這手上的賭資都翻了好幾倍了,而且一把玩得比一把大,他們分明就是把咱們賭場當成他們撈金的地盤了!哥幾個實在氣不過,要不是那高個子的功夫高深,我們早就讓人動手了,我們這不是擔心他們有來頭嗎?所以纔要來跟當家的您知會一聲。”
男人說到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朝老闆娘笑了笑,“對了當家的,其中那個穿藍色衣服的公子模樣倒是挺俊俏的,依我看,和之前那位輸了錢被您要求肉償的千面郎君有得一拼。”
此話一出,軟榻上的女子總算是擡起了眼,“當真嗎?和那個小白臉一樣俊俏?”
“當真!我什麼時候騙過您?論長相,這藍衣公子可不輸給那個小白臉,論身形,這公子還比那小白臉個子高些呢,那小白臉也就模樣長得不錯,個子矮得和個冬瓜似的,都沒您高,也不知道您是怎麼看上他的。”
“你懂什麼?這看男人啊,就得看長相,看個子做甚?你長得倒是人高馬大的,可你看看你這張臉,坑坑窪窪的,左邊幾個麻子,右邊幾塊斑的,我說話都懶得瞧你正臉,那小白臉雖說矮了些,可那張臉瞅着讓人賞心悅目,對着那樣的臉喫飯,連食慾都能增加不少,老孃我還就是愛看長相,不看旁的。”
“是是是,當家的您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那您看看,是不是親自出馬,會一會那兩個瘟神?若是能把他們拿下,您就可以佔一佔那藍衣公子的便宜了。”
“被你這麼一說,我還真好奇他長什麼模樣了,也罷,我就去看看。”
話音落下的同時,女子已經從軟榻上站起了身,邁着輕緩從容的步伐走出了屋子。
再說另一邊,溫玉禮正捏着草杆與人鬥蛐蛐。
“咬它!撞它!常勝將軍你可不能輸啊!”
對面那人一邊顫抖着手,一邊衝陶碗裏的蛐蛐大聲吼着。
它手上的這隻‘常勝將軍’,向來是他寶貝着的,若要用一個詞來概括這隻蛐蛐的過往戰績,那便是“十鬥七八勝”,它敗績極少,可今日卻在溫玉禮手上達成它戰鬥生涯的三連敗。
或者應該說,馬上就要四連敗了。
旁邊甚至有人開始鬨笑,“別叫常勝將軍了,依我看,你這隻常勝將軍已經老了,鬥不了了。”
溫玉禮所使用的手法,與蕭雲昭賽龜的套路差不多。
動物相鬥,若按照正常的規則來賭,輸贏的確是很難斷定的,可一旦有人爲操控,誰的硬實力高,誰便可以成爲獲勝者。
正如蕭雲昭使用內力迫使烏龜減速,她在鬥蛐蛐的期間,將內力凝聚於指尖,通過手中的草杆傳遞到陶罐上的部分區域,內力產生的振幅尋常人壓根看不出來,可對於手指大小的蛐蛐來說,是極強的干擾性,這足以影響敵方蛐蛐的戰鬥力。
她若是跟蕭雲昭比,定然是比不贏的,和內功修爲比她低的賭客比,可謂是遊刃有餘。
這賭場內魚龍混雜,匯聚了不少江湖人士,蕭雲昭方纔說,就他目前所接觸的那幾個莊家,每個人的實力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論武功,他們甚至都做不了她的對手,這也就難怪能被他耍得團團轉了。
“這一把又是我贏了,承讓。”
望着對面輸到臉紅脖子粗的賭客,溫玉禮十分淡然地笑了笑,而後朝對方伸出了手。
男人將五百兩銀票朝她一丟,而後憤然離開,“老子不玩了,誰愛玩誰玩!”
溫玉禮收好錢,輕挑了一下眉頭,轉頭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後的蕭雲昭,“這鬥蛐蛐也玩膩了,下一把去哪桌?”
不等蕭雲昭回答,便有一名穿着夥計服飾的男子走到了二人身旁,“兩位公子是高手,這尋常的賭場玩法,恐怕不能讓二位玩得盡興,不知二位有沒有興趣陪我們當家的玩幾把?我們當家的賭術,可比二位方纔所見的莊家們厲害許多。”
溫玉禮聽聞此話,同蕭雲昭對視一眼。
這賭場老闆娘總算是坐不住了麼,他們等的就是這一刻。
“行啊。”溫玉禮爽快地應了下來,“你們這些莊家的確賭術一般,本公子今日帶來的錢都沒機會花出去,既然你們當家的賭術好,那就讓我們兄弟二人見識一番吧。”
她這話說得有些輕狂,夥計在心中輕嗤了一聲——等會兒見了我們當家的,且看你還能不能如此囂張。
“二位請隨我來吧。”
兩人跟隨夥計走到了賭場的盡頭,牆角處有一扇硃紅色的小門,推開了門,裏邊是一條向上的階梯。
三人進去之後,夥計便又把那扇小門從裏頭拴上了,明黃色的火光照耀着整條階梯,溫玉禮粗略數了一下,這條階梯很長,得有七八十格。
溫玉禮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賭場是設在地下的,那麼這條階梯走出去,或許也會是個茶樓酒肆一樣的地方,能見日光。
雖說那地下賭場被夥計們掃得乾淨整潔,可到底沒有地面上豔陽高照來得舒坦,身爲賭場老闆娘,也算是家財萬貫,這平日裏的生活環境一定頗有講究。
如溫玉禮意料中的,階梯盡頭的門一打開,便有大片的光亮闖入,她隱約聽見了繁華街道上傳來的嘈雜人聲。
“兩位,旁邊那間屋子就是了。”
夥計說話時,指了指幾步之外的雅間,“我們當家的就在那裏,您二位直接推門進去便行。”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