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不信皇叔將來會害我,至少目前爲止,他還沒有做過任何對不住我的事。”

    “等他真的做了,你恐怕都來不及制止他。你可知古往今來,有多少帝王都是死在自家人的手裏嗎?皇家親情淡薄,你身爲儲君更應該替自己着想,這是生存之道。”

    母后苦口婆心地勸說着他,“你聽母后的總沒錯,即便你現在誤解了他,也好過你將來被他算計。”

    “好,兒臣知道了。”他隨意地應下,敷衍着母后,心中卻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難怪皇叔說,大人的世界很複雜,他們想得太多,煩惱太多。

    他與皇叔熟識三年,斷然不能因爲母后幾句勸告就不與皇叔來往了。

    所以在之後的日子,他每每完成功課,閒暇的時間依舊會找皇叔蹴鞠。

    不過,爲了避免母后跟他囉嗦,他會將隨從甩開,不讓跟着他的人將他的行蹤上報給母后。

    他不愛聽母后說她的那套道理,但他沒想到的是,最終導致他與皇叔不來往的人並不是母后,而是父皇。

    身爲儲君,要會文,也得會武,光是在學業上下功夫還不夠,騎馬射箭都得會,他常常聽人誇他天資聰穎,聽得多了,心中也難免產生幾分自傲,以爲自己什麼都能一學就會,且十三四歲那會兒正是愛玩的年紀,練武着實太累,他便常常偷懶,這就導致了後來他無法應付父皇的突然檢查。

    “你已經學了一個月的射箭了,成果如何?”

    這個問題讓他一時有些窘迫。

    只因他的準頭還不夠,能射中靶子,卻不能射中靶心。

    面對父皇的詢問,一旁的母后自然出聲給他解圍。

    “回陛下的話,錚兒近來十分用功,楊將軍前兩日還誇獎過他,說他學得不錯,只是還差點兒火候。”

    “差點兒火候?下個月羽林軍們要在較場上演武,武官們幾乎都會到場,朕打算讓皇子們也去表演射箭,這對錚兒來說是個機會,若表現得好,相當於是給自己博得一份讚譽,如此年少就文武全才,大臣們看在眼裏,便會認同他,將來心甘情願地輔佐他。”

    “陛下放心,錚兒必定不會辜負您的一番苦心。”

    他聽着父皇和母后的對話,心裏頓時有些沒底了。

    父皇竟要他上演武場表演射箭?

    他和兄弟們光是練拿弓拉弦都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師傅說他們學習的時間還不夠長,能夠打中靶子已經很是難得,可聽父皇方纔話裏的意思,是要他在衆多武林軍和武將們的面前表現一番,若想贏得稱讚,那就必然得正中靶心。

    若射不準,那就成了學藝不精,不倫不類,不僅他自己會鬧笑話,父皇母后也會臉上無光。

    這讓他頓時有些緊張。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能練好嗎?

    他有些難以想象,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下,他能不能昂首挺胸,手會不會抖。

    若他已經能夠把握準頭,就不會有這些多餘的擔憂了。

    他不禁開始悔恨自己先前爲什麼總偷懶,要是能勤快些,就不用擔心在演武場上發揮不好了。

    而父皇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緊張,詢問他是否有什麼顧慮。

    他不願辜負了父皇的期待,便只能硬着頭皮說:“兒臣必定不會讓父皇失望的。”

    “那咱們現在就去校場,你演示一遍給朕看看,若真的只是差點兒火候,你再勤加練習幾天,等到了下個月演武的時候應該不會有問題,此事你必須得放在心上,這可是關乎着無數人對你的看法,只許成功,不許出醜。”

    他能聽出父皇對他的期許,可父皇要他演示一遍,他卻真的有些沒信心了。

    他在心底給自己打氣,激勵着自己,一定要全神貫注,即便不能射中靶心,也不能偏的太多,否則肯定少不了要挨一頓臭罵。

    而他沒想到的是,到了校場,他竟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位與他同齡的小皇叔,正與楊將軍站在一起,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比射箭。

    皇叔拿弓拉弦的模樣是那麼從容不迫,一箭射出,竟穩穩地命中了靶心,贏得了周圍一片叫好聲。

    而楊將軍身爲老將,自然也是十拿九穩。

    他們二人都是連連射中靶心,分不出勝負,那就自然要提高難度,將靶子挪遠。

    他看得瞠目結舌。

    他自認爲做不到像他們那樣神態從容,更別提百發百中了。

    在之前他也聽人說過,楊將軍戰功赫赫,幾乎難逢敵手,皇叔能與楊將軍一同射箭,且不落了氣勢與下風,這等氣度真是的少見,也難怪圍觀的衆人都叫好連連。

    有了這兩人珠玉在前,他就不想上前去演示了。

    他原本也就只打算演示給父皇母后看,即便讓他們失望了,他們也不會笑話他,只會鼓勵他。

    於是他去向父皇提議,能不能找個安靜些的角落,不要有外人在場,以免旁人指指點點。

    父皇望着他的樣子,臉色有些冷,卻還是吩咐貼身太監將靶子拿到了無人的馬廄邊。

    他這纔敢拿弓拉弦,在心中不斷激勵自己,他繃直了身板射出一箭,卻只落在了離靶心兩個拳頭以外的位置。

    那一刻,他看到父皇的臉當即就沉了下來。

    母后連忙給他打圓場,“陛下息怒,錚兒想必是有些緊張了,讓他再射一次。”

    父皇沒說什麼,只是面無表情地望着他,示意他繼續。

    他咬了咬牙,站直了身子射出第二箭,依舊偏離了靶心好幾寸。

    他分明是盯着靶心去射的,可落下的位置卻不如人意,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沒學好。

    何止是差點兒火候?差得也太多了。

    他看見父皇鐵青着臉站起了身,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二話不說便打了他一巴掌——

    “這就是你學了一個月的成果嗎?學得這樣糟糕,不倫不類!就你這點兒水平,你讓朕怎麼相信你下個月能在演武場上表現好?”

    面對父皇的失望,他也十分懊悔地跪了下來,“兒臣知錯!演武的時間在下個月,兒臣還有時間能練好,兒臣保證當天絕不會出醜!”

    “你們母子二人的話,一點信服力都沒有!皇后你來之前說錚兒的射箭技術只是差點火候,現在你自己看看,差了多少?真是枉費了朕對你們那麼信任和器重!方纔雲昭的射箭水準你們看到了嗎?百發百中,錚兒與雲昭同齡,爲何雲昭能做到的事情,錚兒就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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