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我與太子殿下在閒逛,聽到路人提起今日千寶閣有大型拍賣會,太子殿下聽說過拍賣會卻從未見識過,我就立馬帶他來了,剛好比王爺你早了一會兒。”

    溫玉禮面上浮現一抹淺笑,“太子殿下在這宮外也沒認識幾個人,你一出現,他便很開心,寧王府附近這兩條街道都逛完了,等拍賣會結束之後,還得勞煩你給我們做個嚮導,帶我們去別處轉轉。”

    “好說。”蕭元良爽快地應下,展示出慣有的好脾氣,“謹恆難得能出一趟宮,反正我也沒什麼要緊事,可以多花些時間陪他玩。”

    蕭謹恆道:“就知道六叔好說話。”

    蕭元良低頭朝他笑了笑,而後走到了窗戶邊,朝樓下看去,“雖然同樣都是貴賓席,但你們這個雅間的位置沒有我那間的好,從你們這個方位可以看到拍賣臺的側面,我那間的窗口,可以看清整個拍賣臺的正面,不如都去我那間吧。”

    在蕭元良的提議下,衆人都去了他的雅間。

    “六叔選的這個位置果然好。”蕭謹恆趴在窗臺邊上向下看。

    “那是自然,畢竟我是這的常客了,這間房我交了一整年的價錢,旁人都佔不了,以後你們來這千寶閣,無論我在還是不在,都可以來我的雅間。”

    溫玉禮聞言,輕挑了一下眉頭,“王爺果然是最會享受的人。”

    “人生苦短,自然該及時行樂。”蕭元良輕描淡寫地接過話,“反正我在世人眼中,不過就是個遊手好閒的紈絝,一年到頭也幹不成幾件正經事,不抓緊時間玩,豈不是辜負了好時光。”

    蕭謹恆聽着這話,轉頭看了他一眼,“六叔,如果你想幹正經事,想爲朝廷效力的話,還是可以去和父皇提一提的,就像之前五叔那樣,他說自己想要歷練,父皇便派他和小叔公去楚荷縣剿匪,他們順利歸來的時候,父皇把五叔誇獎了一番,還給了許多賞賜。”

    蕭謹恆說得一臉認真,“父皇曾說過,他年長了你們五六歲,你們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他對你們肯定會一視同仁,他能給五叔機會,應該也會願意給你機會,你想不想也立點功勞,改變一下旁人對你的看法?你也去打個強盜團伙,旁人就不會說你遊手好閒了。”

    溫玉禮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磕瓜子。

    這小太子年紀不大,想法還挺樂觀勵志,明明就是個晚輩,和長輩說話時,隱約還有點語重心長的味道。

    蕭元良被蕭謹恆的一番言語弄得怔愣了片刻,隨即笑着搖了搖頭,“這個就免了吧,我和五哥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五叔不就只比你大了一歲嗎?”

    “不是年齡上的差距,是本事上的差距。他雖然只年長了我一歲,可他的功夫不知比我強了多少。”

    蕭元良隨口應道,“年少時,皇子師就說過我的習武天賦不強,這麼多兄弟裏,我能打得過誰?我知道謹恆你是一番好意,但六叔我並不太在意旁人的看法,所以你也用不着來安慰我了。”

    “六叔當真不在意他人對你的看法嗎?”

    “真不在意。”蕭元良神色如常,“我要是在意的話,早些年就該努力了,哪裏會等到現在?如今社稷安定,報效朝廷的事情根本輪不到我一個閒散王爺來做,剿匪之事,有那麼多武將在呢,還有你五叔和寧王在,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往後我依舊會做一個混喫等死的閒人,如果謹恆你覺得我爛泥扶不上牆,那我也沒轍了。”

    “我可不會這麼覺得。”蕭謹恆不假思索地應了一句,“六叔別誤會,我方纔的提議,還不是因爲怕你受他人影響而否定自己嗎?人人都說你不務正業,如果那些話讓你覺得難過,你就改變自己,給旁人看看你的能耐,如果你心如止水,無所謂他人的評價,那麼就按照你想活的方式去活就好了。”

    蕭元良面上浮現一絲怔然。

    已經有不少人和他說過,要他多幹點正事之類的話了,尤其是蕭元祁,與他關係最好,唸叨的自然也就最多。

    無論是說他遊手好閒、還是勸他積極上進之類的話,對他來說都是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影響不了他的心緒。

    因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個廢物,只要他想,他可以玩死很多人。

    而他也確實整死不少人了。

    時至今日,能看透他本性的人都沒有幾個,每每看見那些腦子不如他的人勸他上進,他都覺得有些許好笑。

    他甚至有些享受這種看透人性,卻不被旁人看透的感覺。

    太后、淑太妃、五哥、包括精明的皇帝,在過去那些年間,也不曾懷疑過他表裏不一。

    蕭雲昭曾看出他不一般,卻也沒猜到他後面能整出這麼多事來。

    方纔蕭謹恆也勸他上進,這樣的話聽多了他自然是無動於衷,只是沒想到這小子後面竟會說出——

    “如果你覺得難過,你就改變自己,給旁人看看你的能耐,如果你心如止水,無所謂他人的評價,那麼就按照你想活的方式去活就好了。”

    這樣的話,就連蕭元祁都沒同他說過。

    蕭元祁是個好兄長,但性格始終有些刻板,一有機會就想鞭策他,沒想到年僅十歲的蕭謹恆會認可他這種如同廢材般的生活方式。

    他與蕭謹恆四目相對時,能看見那雙漆黑清澈的瞳仁裏泛着一片真誠。

    不過想想也是,蕭謹恆再聰明終究也是個小孩,腦子裏沒那麼多彎彎繞繞,誰對他好他便會記着,溫玉禮救過他,他便能信任溫玉禮,而自己從前進宮的時候經常給他帶些喫的玩的,他如今自然也就不吝嗇說些好聽話。

    “謹恆,多謝你的認可。”

    蕭元良笑着伸手捏了捏蕭謹恆的小臉,“這千寶閣雖然是個拍賣行,但他們能夠提供的菜餚和點心可不會輸給外邊的酒樓,爲了能讓貴客滿意,他們不僅聘請皇城本地的大廚,連塞外的廚子都有,所以這兒的菜餚和點心味道都很好,眼看着就快中午了,你想喫什麼隨意點,都記在六叔的賬上。”

    蕭謹恆想了想,說道:“六叔你自己看着點菜吧,只要和宮裏經常出現的那些菜餚不一樣就行。”

    “唔,那就點一些塞外的美食吧,御膳房應該不太做這個。”

    “行。”

    “這兒有沒有酸棗糕,或者酸梅湯之類的?”溫玉禮悠悠說道,“有的話也給我各上一份。”

    就在幾人交談間,聽得樓下響起一陣敲鑼聲。

    “拍賣會快要開始了。”蕭元良說道,“敲鑼聲響,便代表着第一件珍寶即將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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