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衾嬌寵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詩箋
    對面書房清寂,高砌在府內不立規矩,規矩自成森嚴,沒有誰敢趁他不在而私自入內。

    今晨他去軍營了,隔些日子便去上一次,姜姝也不打聽。心知這個男人城府謀略深如淵,他所行所做都並非她所能揣臆。

    雕花門扇半開,姜姝朝對面走過去。

    錦雯使喚着兩名丫頭,人手抱了一個蠶絲靠背椅墊過來,椅墊有小指厚的綿物,表層覆蠶絲清涼。姜姝記得自己並沒吩咐錦雯,不由問道:“這是要抱去哪兒?”

    二奶奶雙頰暈着桃花,嬌胸蜂腰,嫵媚動人。錦雯想起二爺出門時,交領之下若隱若現的殷紅吻痕,赧然垂下眼眸。

    錦雯是魏王府多年的大丫鬟了,年歲雖比姜姝大個二三,可到底對情-事不通。心中一直有一道傾慕的身影,那般高大英氣,是她所望而不可及的,唯有盡心盡力地做事,以償恩情。

    當年錦雯還是個逃荒在鄴康城外的流民,母親亡故後一塊裹身的草蓆都沒有,跪在城門口自賣爲奴。卻因餓得面黃肌瘦,衣裳襤褸無人理會,人牙子瞅着她五官清秀,強行將她往馬車裏拖。

    高砌領兵出征行至城門口,他是皇室貴胄,穿錦戴玉,本不搭理這些瑣碎。錦雯見了如同救命稻草,豁出命掙上前哭着求救,高砌救下她,命人送去王府安頓,又葬其亡母,此後便都在王府爲婢。

    如今二爺成親,魏王妃調錦雯來鶴邶院管事,是對她的信任與擡舉,她自當盡心竭力。

    這些年錦雯跟隨大嬤嬤身邊,學得明快利落。每天卯時一到她就起來了,前院後院親自例巡,指點着下人們做事。

    今早走過綠梅和冰巧的身邊,聽兩個守夜丫鬟小聲嘀咕:

    綠梅說:“果然是二爺昨夜疼得勤了,今早二奶奶起牀嗔他壞,爺凜眉不語,二奶奶眷情含羞,下牀時腿都軟下去,是二爺及時伸手托住。”

    冰巧:“昨夜二奶奶洗水了三次,你可聽見?”

    綠梅越發赧得低頭:“可不,隔一個多時辰洗水一次,我聽見窗棱子還在晃。”

    冰巧說:“我那會眼皮子困得直打架,以爲是貓哭,原來竟是……”二奶奶在吟嚀。

    綠梅連忙比手指:“噓,該是二奶奶,二爺寵得要緊,二奶奶便嬌得哭起。外頭還說二爺毒入膏肓,呸,明明是夫妻恩愛,不日該抱小小郡爺了。”

    兩人看見管事大丫鬟錦雯過來,連忙屈膝叫了聲“姐姐”,再不敢多言。

    等她們過去,錦雯頓了頓足,少傾也釋然紅臉。

    從前所見之二爺,冷傲寡情,禁慾英凜,本以爲二爺根本無意紅塵間事。成親後,卻對二奶奶千嬌百寵,半個多月過去,夫妻濃情蜜意日濃一日,二奶奶更嬌豔得如牡丹綻放。錦雯心中欣慰,只把其餘情愫抑下。

    此刻姜姝問起,看着二奶奶國色天香的姿容,恭敬回答說:“是二爺命人送來的,說日常二奶奶在窗前賞月,唯恐座椅太硬,讓人安上軟墊。”

    ……

    姜姝攥緊手指,面色如常道:“哦,那就送進去吧。”

    錦雯應喏,又關切道:“二奶奶清早伺候二爺梳洗用膳去營房,也應注意自個休息。”

    “知道了。”姜姝笑點頭,從旁過去。

    心道雁北王真是越發狼子野心呢。

    昨日送了他兩盒精心裝飾的果糕,他一句不語,整晚深淵般地寵溺她,先兩次在牀上,後面有一次,她洗水才洗一半,又被他立時拖起。從後面壓去了外面的紅木圓桌,兩旁燭火搖曳,分不清是蠟燭在搖,還是桌子。姜姝如沉如醉,所幸高砌眼盲看不清,否則她無法面對當時的旖旎。

    後來高砌又抱她坐上了窗旁的靠椅,姜姝求饒了許久才把她抱回到牀上去。

    她猜或是他昨日入宮,與皇帝議政不痛快,便偶爾與她肆意。總不能是因爲送了他禮物?他根本提都沒提起。

    怎知卻叫錦雯拿來冰蠶椅墊,莫非知她身嬌體軟,用來給她墊腰的,之後還要在窗下歡愉?

    姜姝心底裏仍懼怕這個未來叛王,那交融的快樂令她羞惱而無力抵拒,只得暫作不問。

    書房裏外兩間,外間臺架上擱着高砌的一柄純鉤寶劍,相傳爲戰國名師所鑄,削鐵如泥,尊貴無雙,劍鞘青藍,散發肅冷煞氣。

    裏面則是他的書案、座椅,兩側黑檀木的書架,落地圓口大瓷瓶裏插着紙軸和畫卷。把書卷與劍氣渾然融於一室,像極他雋雅又肅殺跋扈的氣宇。

    姜姝行至桌案旁,寬大的桌案上有高砌的筆墨書法。大張的草書豪縱疏廣,亦有小頁的楷體遒勁清峻。

    分明眼盲了,卻幾乎沒有寫岔的時候,每一張都飛龍舞鳳般好看。

    姜姝看見擱在最上面的一張小字,乃是《詩經衛風》中的一首《木瓜》。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爲好也。

    她崇慕高砌的字跡,左右看看無人,心想,他既一整疊堆着,必是拿來練筆。瞅見筆墨已幹,姜姝便吹吹,小心折進袖子裏。悄悄藏在自己上鎖的化妝屜中,他一定發現不了。

    想起進書房的目的,心裏還是悶着一口氣的。姜姝自個都沒意識到,她開始對雁北王有付出的索求了。

    俯身看看桌面,沒找見昨日擱下的糕點盒,有一瞬空落,或者真是隨手打賞給了下人。

    又不死心的,小心打開他左邊的抽屜,大嫂姚氏說過,這裏是他藏零食之處。

    意外發現兩盒都在裏面放着呢,連她繫上的絹花,都被完好地擱在旁邊,荔枝糕少了兩塊,蘋果味兒的少了三塊。一盒只有十塊,他喫得還不少。

    喫都吃了,還裝作不聞不問,哼。

    她咬了咬脣角,看到旁邊還有一些果脯和西域堅果仁。

    原來殺氣騰騰的雁北王,竟然真的好一口零食。當日在吉慶大街初見,他挑開車簾從馬車下來,赫赫之勢把她嚇得哆嗦,此刻再想,卻多出幾許述不清的柔情。

    而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在果糕盒的旁邊,有一對琉璃透明小盒裝起的耳環。耳環用碧玉雕琢,溫潤剔透的葡萄串,金葉點綴,極爲精緻玲瓏。

    姜姝小心掂起來瞧,只稍一瞧便捨不得再放下了。她前幾年是用過不少好東西的,首飾也是,卻從未見過這麼好的翡玉和雕工,越看越愛不釋手。

    所以……莫非雁北王故意放在此處送她?

    可這般名貴的首飾,並非一下就能變出來,只單外面的琉璃小盒便已價值不菲,而他昨傍晚回府後便沒出去。那麼,是在她送他糕點前,他就已經準備送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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