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問秋撓頭想,應該怎麼解釋,畢竟他懂道家關於“炁”的說法,但是單獨拿出來解釋似乎要長篇大論起來。
蘇異看着臉都皺成了包子一樣的蘇問秋,只得幫他回道。
“廣陵府的錢塘漲退便是受了月亮的炁影響,這樣說你可懂?”
林樊想說自己不懂,但想到曾有大家說過錢塘的大潮確實與天文有關,自覺深奧便不去追究,不論左右他皆是十分信服蘇問秋的結論。
“阿異,你覺得這股炁場的來源是陰鬼還是妖物?”
“都是邪物作祟,不若找一些修心之人來或者更爲妥帖。”蘇異沉吟:“上一樁案子的死者家中那個扶桑狸貓擺件似乎也有些明堂。若是要查,不若從扶桑的妖術查起。”
林樊越聽越糊塗,從炁場到妖邪,這案子愈加詭異起來。
夜已經深了,宵禁之後的醫館是不會開門的,那些江湖上游俠深夜敲了哪家醫館被大着膽子的小醫師救治最後成就一段風流韻事的橋段不過是話本子上的無聊之作罷了。
是以三人只能將那昏迷的少年帶回自己住着的登臨樓後院。
遣了下人去喚養在府中的大夫,蘇問秋和林樊守在近前,而蘇異則因爲要去查一些有關扶桑妖術的傳聞去了登臨樓中存放着異聞情報的暗室。
府醫看過了小少年,確定沒有大礙。
“驚嚇過度暈厥了過去,並無大礙。”大夫如是說着,便告退下去,準備給少年熬一碗安神的湯藥。
沒過多久少年醒了過來,一頓哭鬧喊着爹孃、奶奶。
蘇問秋看着可憐的孩子,心中一軟就想到了自己,不由悲從中來,坐在牀邊抱着蜷縮成一團的孩子一起痛哭了起來。
蘇異剛走到院子裏便聽見了哭聲,加快了腳步一進入室內望見的便是一大一小兩個少年抱頭痛哭。
一開始小少年看着那個比自己哭得還兇的哥哥也很是錯愕,但悲傷的情緒被互相感染便不理會其他只求自己能哭個痛快。
見着面前的兩個哭的直打嗝的孩子,蘇異頓感無措,走上前一扯,把大的那個拽走,隨手抄起盆架子上搭着的布巾幫着擦眼淚。
蘇問秋那雙原本還沒有恢復的眼睛愈發的紅腫起來,被祕藥淬鍊過的眸子泛着幽藍淚汪汪的,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淚珠活像一隻可憐的小梅花鹿。
蘇異扳着他的身子也因抽噎而一顫一顫的,大抵是鼻涕眼淚一起流,所以呼吸不暢的緣故,發出一聲聲像打嗝一樣的聲響。
蘇問秋在見到蘇異後想勉強忍着,卻沒有半點作用,而把臉頰也憋得通紅。
見此情形的蘇異,頓覺好笑,竟然帶着笑意安慰:“讓你看着孩子,怎麼自己哭上了?”
蘇問秋抽噎道:“我阿異我想祖父了,我沒有爹孃,現在連祖父都沒了”
蘇異摸着他的頭,抱了抱他:“我還在你身邊,不要哭了好不好那孩子在看你笑話呢!”
男孩子已經對着二人看愣了神!
蘇異拿着布巾給人擦完了眼淚又去擦鼻涕,忽而想到什麼,一瞥那牀上的孩子和他手裏的枕頭。
“左右這枕頭都是要拆了洗的,你且用着。”
待一大一小兩個人都哭夠了,在蘇異的提醒下,蘇問秋纔開始對那少年盤問。
這小少年卻是死者的兒子,名喚作曹溪。
“白日裏聽聞有人拿着官府的文書去書院找了山長,我恰在山長書房外的窗外幫着澆花草,便聽見山長與那人說”少年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說我們家爹孃,奶奶都都死了,我便自己跑了回來。”
蘇問秋拍着少年的背,嘴脣緊緊抿着也是衣服泫然欲泣的樣子。
就聽少年平復心情了一下道:“我方纔一到家,宅子黑漆漆的,院門上還貼着封條,我本以爲沒有人的,卻聽見用餐的閣臺上有陌生人在吵架。”
聽到這裏,蘇異和蘇問秋二人交換了個視線,原來曹溪回到家的時候他們正在回溯兇案,竟被他當做了歹人。
兩人有些哭笑不得,但當着傷心欲絕的曹溪,實在沒辦法尷尬一笑。
“我不敢進去,不久之後就看見一隻黑色的狸貓從別家的屋頂幾下就跑到了我們家,從閣臺的窗戶跑了進去,進去之前它它還回頭看着我,那雙碧幽幽的眼睛太可怕了!”
曹溪說到這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又道:“隨後沒過多久,那隻狸貓就從閣樓的正門出來了,朝着我撲過來,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黑色狸貓?”蘇問秋吸溜着鼻子沉吟一聲:“莫非在推演時,那隻黑色狸貓出現炁干擾了我們,所以纔會導致我和林捕頭失常?”
曹溪似乎沒有聽見蘇問秋的低吟,問道:“我能去見見我的家人嗎?”
“現在還不行,因爲因爲”蘇問秋覺得現在讓這孩子罕見家人們那慘烈的死態,情緒會更加難以承受,是以滿口拒絕,只是目前他自己也處在一種不冷靜的狀態下,所以一時之間沒有編好理由。
蘇異只好替他辯解:“你的家人目前都在官府的義莊中,過幾日結了案,官府會找你過去一起處理後事的,你且等等。”
曹溪把臉埋在滿是髒污的枕頭裏繼續哭泣,這種事不論落到多麼堅強的人身上都是承受不來的。
看着眼前的情形,原本還要繼續問的話,這下也問不出口了。
蘇問秋淚眼婆娑地哄着曹溪,直到蘇異把下人喚進來幫曹溪換了枕頭被褥,又給孩子餵了些菜粥哄着睡下了才離開。
蘇異也哄着自己那情緒一直低落的少主回房休息,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翌日案子還要繼續去查。
是以只能抓緊時間休息,其他事情只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