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問秋和鄔寐抵達覃風樓的時候,陸傾雲還沒到,蘇問秋有些擔心她出什麼事,前去暗中保護的暗探,傳回的消息是路上耽擱了。

    蘇問秋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喝了一壺茶,又吃了些茶點,陸傾雲這才姍姍來遲,隨手丟給蘇問秋一個小盒子。

    裏面是一個手掌一般長的小木筒,陸傾雲說是陸拾給她的,是個信號彈,老父親得這自己的寶貝女兒這兩天要在蘇問秋這裏同偃師周旋,還帶了話來,要蘇問秋無比小心。

    陸傾雲給自己灌了一口茶:“對了,蘇異怎麼不在?素日裏不是一刻都捨不得從我們問秋身上移開眼嗎?”

    蘇問秋立馬神色懨懨地說道:“今日清早,阿異被偃師暗中佈下的弓箭手傷了,現下在醫堂,所幸沒有性命之憂。”

    聽聞此言,陸傾雲十分喫驚,但還是沒有忘記正事。

    三個人把手上各自掌握的線索都彙總了一下。

    陸傾雲拜託一個叔父查偃師的相貌,幾經周折下來,查到的人與蘇問秋見到的偃師分明不是同一個人,這無異於徒勞。

    鄔寐說,許德昌如今被收押在廣陵府府衙,其實就等於是在官服府庇護之下,如今他們因爲林樊的關係都被禁止插手案件,這就意味着他麼壓根沒辦法見到許德昌,更遑論提問。

    這等客觀因素暫且不論,就算找到了給許德昌探監的機會,又有何種方法能證明,他就是偃師的傀儡呢?

    順着這個思路開始沉思下去,當時許德昌手上拿着的事林樊的刀鞘,他裝作心疾發作的模樣跪伏在地上,實則向周靖安投擲刀鞘,所以當時周靖安的眼睛纔是朝左邊看的。

    但是當時猶豫在場的人都太過喫驚,是以都沒有注意到許德昌的動作,他留了一柄刀鞘在地上。

    蘇問秋記得路的旁邊正巧又接着屋檐上低落雨水的大缸,是以藉此爲媒介,由其他人拿去調包也未可知。

    陸傾雲忽然叫喊了起來:“對了,昨天我爹又叫了送刀鞘給胡師傅的差役來問了一回話。”

    “怎麼說?”蘇問秋知道,其中定是又什麼發現,否則陸傾雲絕對不會是這種反應。

    陸傾雲說,根據那個差役的描述,在去找胡師傅的途中,撞見了胡師傅家裏的學徒,那學徒抱着個極淺的籃子,籃子裏面是疫邪鐵碳之流的廢料。

    想必是沒看清路,與送刀鞘的差役撞了個正着,籃子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差役看那人是個孩子模樣,就搭了一把手,替他收拾了一下,才離開。

    陸傾雲道:“問秋,你說會不會就是這個瞬間,林大哥的刀鞘被調換過了?只是這段時間並不長,若是真的,動作也太快了吧?!”

    鄔寐說道:“江湖上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手段,他們妙手空空的本事,可是基本技能,這些人的動作根本看不清,跟這種人想必,那些大街上大變活人賣藝的人使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蘇問秋也點頭:“這般看來就是他了,那位官差大哥可還記他的長相?”

    “自然記得一些。”陸傾雲又在自己的袖袋裏翻找出了一張紙:“這就是他的供詞了。”

    蘇問秋翻看之後看得直皺眉,鄔寐打了個響指,老六就從樓上倒掛着漏出了頭來:“玉筆書生還在嗎?”

    老六倒吊着,語氣恭敬:“剛給樓裏的哥兒姐兒畫完花魁相,正要走呢。”

    “將人帶過來,有一幅畫讓他滾過來畫。”

    鄔寐這話說來睥睨,蘇問秋大抵能猜出來,這或許又是璇璣閣中的什麼能人,否則鄔寐也不會這般頤指氣使。

    很快,一個頭上彆着一管玉筆的青年男人被從窗口扔了下來。

    男人被摔在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還撫着自己的腰和屁股,對着窗外大罵:“謝老劉,你個挨千刀,下回你再敢仍老子,老子就畫一幅老六出恭圖,就貼在閣中大大小小的要塞上!”

    鄔寐走過去,二話不說,一腳踹在玉筆書生的屁股上:“要打架回你家牀上打去,不知道老孃男人被抓了嗎?還敢在這噁心我?”

    蘇問秋滿臉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原來老六是那樣的老六嗎?!

    玉筆書生對待鄔寐是沒有半分反駁的,只是看見蘇問秋的眼睛瞬間亮了,上來捉住蘇問秋的手道:“這位小公子天生麗質,實乃百年難得一見的美人!不蠻小公子,在下畢生都想要畫一幅百美圖,不知可否有幸爲小公子描一幅丹青?”

    “額”蘇問秋艱難地從玉筆書生手中把手抽回來,面色更加尷尬了,慌忙將那張寫着差役口供的紙擋在前面:“鄔姐姐的意思,想必是想請先生,依照這張口供的描述,將上述之人描出一幅人像出來。”

    鄔寐咳嗽了一聲,分明地對玉筆書生道:“你若是再不放手,百美圖究竟能不能完成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的事,你這隻手絕對會被蘇異給廢了。”

    “蘇異?”玉筆書生一臉驚恐地鬆開扔扯着蘇問秋的手:“原來是蘇小公子,真是唐突了!畫人是吧?在下這就畫!”

    玉筆書生分明是江湖名號,能不叫出這等稱號的,手下定然有真章。是以他並沒有叫在場的人失望,刷刷點點,寥寥幾筆便將一張臉畫了出來。

    蘇問秋仔細查看了那個張臉,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這人的面上的肉紋有些太深了,而且年輕人不會在做表情時再天庭附近出現皺紋,這應當是易容之後的相貌,這線索應當是斷了。”

    鄔寐着描畫精緻的眉頭說道:“我叫閣中探子放出消息,說官服正在找這個人,想必用不上多久就會有結果了。”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蘇問秋只能點點頭:“只能用這種方法,引蛇出洞,只要抓到這個人,我們就有了重要的認證,可以替林大哥翻案了!話說吳捕頭那邊可有什麼線索嗎?”

    陸傾雲哭笑不得:“我爹了,吳大哥已經認定林大哥就是兇手了,他現在已經致力於尋找可以減輕林大哥刑罰的辦法了。現在算是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這文書我爹壓不了幾天,最後再有個三四天,卷宗文書就要上發到刑部留檔。”

    蘇問秋的拳頭死死攥着,他想到了蘇異的傷:“咱們的時間不多了,一旦這件事蓋棺定論,咱們再想找偃師的線索只會更難!”

    他拖着腮,一手的手指在鋪着錦繡金絲紋繡的烏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糾結了半晌道:“姐,我想去見一見許德昌,可有辦法嗎?”

    陸傾雲沉默了,但蘇問秋並不想放棄,特殊時期,衆人還是一起行動,前往了陸傾雲家,正巧今日陸拾爲了避開提刑司外百姓的請命,躲回家中,迎面就撞上了蘇問秋幾人。

    聽過蘇問秋的請求之後,陸拾左左右右謹慎地看了之後,發現沒有人,這才壓低了聲音拒絕:“這絕對不行,我違抗上官,暗中幫助你們已經是擔了很大的風險,現在許德昌是上面點名嚴加看管的人莫說你們,就連我都不能隨便提審他。”

    陸傾雲還以爲是陸拾在危言聳聽,一個勁兒地跟爐石撒嬌,好說歹說都不同意。

    “姐,那你就別爲難陸叔叔了。”

    蘇問秋現實對陸傾雲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而後又朝陸拾深深揖手:“陸伯伯,您的助益,問秋銘記在心。”

    陸拾嘆息道:“這沒什麼,林樊也算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也不能讓他蒙受不白之冤。蘇少俠的傷勢我也聽說了,你放寬心,應當是沒什麼大礙!你們都是我看重的孩子,可正是因爲我對你們看重,所以如今這案子,我也得避嫌,你再多見識官場一些,就能全明白了。”

    蘇問秋表示理解,而後道:“璇璣閣查到了一些事情。”

    鄔寐接着將璇璣閣查到的事情都跟陸拾說了一遍,陸拾聽完之後很是喫驚:“所以是許德昌動手將周靖安用刀捅死的?話不敢亂說,你們確定嗎?”

    拿不到證據,蘇問秋自然底氣不足:“這還只是推測。”

    陸拾沉默了半晌,道:“大侄子,你這個推測也太不符合常理了,不過伯伯向來很相信你的直覺,只是眼下沒有證據也是枉然啊。”

    蘇問秋說道:“眼下來看,無論是懸而未解的四大惡少案,還是林大哥故意殺人的案子,這一切的一切,答案都在神爵殿偃師的手中。所以我想見一見許德昌,看看是否能從他的口中打探都一些線索。”

    陸拾的手在椅子的扶手上磋磨了半晌,看錶情就知道很是糾結。

    最後他,咬了咬牙,一巴掌拍在椅子都扶手上,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才勉爲其難道:“你們自己把我時機,今日申時,你們可以自己想辦法進來,牢裏的差役會當做沒看見你們,屆時若是有其他人出現,我就無能爲力了。”

    蘇問秋滿地笑,胸有成竹道:“您放心好了!”這點事,有璇璣閣的暗探隨侍左右,那就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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