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梅子雨》。洛嶼在裏面演的男二號，是個校草。”顧蕭惟說。
何慕的手指在桌子下抽了一下，顧蕭惟怎麼也會看《梅子雨》？
以他的品味，應該是劇情性更高的電視劇，類似諜戰或者歷史劇。
“啊，我就說嘛。他在《梅子雨》裏面演的很自然，也很動人。有些東西，比如眼神，比如觀衆的代入感，都是需要天賦的。他還蠻有天賦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沒再見過這個演員了。原來是簽了個不靠譜的公司啊！我覺得以他當時走紅的程度，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林鉞搖了搖頭，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冷不丁，林鉞忽然對洛嶼很惋惜，這讓現場的氣氛很尷尬。
但這就是林鉞，不會違心地去附和別人的觀點，他從不跟任何人爭執得面紅耳赤，卻以自己的作品培養了好幾位重量級的演員。
高禾臉上的表情愈發尷尬了，在心裏給何慕翻了個白眼，好端端地提洛嶼幹什麼，“這個……剛不是說了嗎，他追男人追得把自己的前途都賠進去了。我們帝俊傳媒也考慮過籤他，但是他連我們都看不上，選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你說這不是愛情的力量讓他放棄前途，我都不信。”
江引川託着下巴悶悶地笑了起來，“哦豁，原來他拒絕過帝俊傳媒啊。那怪不得現在混成這樣。我記得帝俊傳媒的歐董的行事準則就是——得不到，寧毀掉。他現在還沒退圈，已經是歐董手下留情了。”
“不是什麼愛情的力量。”一直沉默的顧蕭惟忽然開口了。
“嗯……啊？”何慕不解地看向顧蕭惟。
“顧蕭惟的意思應該是——這個洛嶼不是因爲愛情的力量簽約的朱雀傳媒。”江引川的下巴示意了一下高禾的方向。
“那還能是因爲什麼？”高禾有點不悅。
顧蕭惟聲音平穩，每一個咬字卻很清楚，一點沒有要把這件事揭過去的意思，“洛嶼剛紅的時候，朱雀傳媒瀕臨倒閉。薄文遠跪在洛嶼的面前，把啤酒瓶砸碎了說如果洛嶼不肯跟他的公司簽約，他就用啤酒瓶割自己的喉嚨死在洛嶼的面前。”
高禾愣住了：“不……不是吧？”
“這個薄文遠還真能唬人，也就洛嶼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新人會被他嚇到了。”江引川笑容裏帶着幾分玩味。
“所以洛嶼就跟他簽約了？唉……還是少了點社會經驗啊……”林鉞感嘆道。
高禾露出驚訝的表情說：“這個……顧老師是從哪兒聽來的？薄文遠見到我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是洛嶼糾纏他，非要投懷送抱。”
何慕也跟着說：“對啊，我聽說的也是這個版本啊。”
顧蕭惟喝了一口茶水，站了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袖子，“因爲薄文遠跪在那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時候，我在隔壁桌背喝醉的室友回寢。那件事還出了警，報警的人是我，需要我找當晚出警的警官來澄清嗎？”
大家愣住了，顧蕭惟從不說謊，他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的，不會是假的。
之前還言之鑿鑿的高禾還有何慕尷尬到腳趾摳地。
林鉞長長地嘆了口氣，“可惜了，可惜了哦。小顧你報警就是想警察來阻止那個薄文遠尋死覓活吧？可惜還是沒能阻止洛嶼被他騙過去哦。”
江引川哂笑了一聲，“嘖，嘖，嘖。看來沒有點顛倒黑白的技能，都不好意思在這個圈子裏混。”
一時之間，高禾和何慕分不清楚江引川說的“顛倒黑白”是指朱雀傳媒的薄文遠還是他們倆。
“還有，洛嶼是不是國民校草我不知道。但是我大二那年，他是我們學校公認的校草。”
說完，顧蕭惟朝着高禾的方向微微頷首，算是禮貌地告辭了。
“電影學院公認的校草？那可是帥哥扎堆的地方，連顧蕭惟都沒意見？我忽然對這個洛嶼有點興趣了。”江引川摸了摸下巴。
何慕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又怕自己說錯話，高禾給了他一個閉嘴的眼神暗示。
林鉞朝着顧蕭惟的方向叫了一聲：“小顧，你剛纔沒喝酒，你送送我吧。”
“好的，林導。”
林鉞對高禾還有江引川說：“高總、江總，今天也有點晚了，就到這裏吧。”
“那我們的合作……”高禾看着林鉞，想要確定他的態度。
“這個，我考慮一下。”
等到林鉞和顧蕭惟走了，江引川也拎着頭盔離開了包廂，臨走前還看了何慕一眼，笑道：“知道兔子看起來溫柔乖順，可眼睛爲什麼是紅色的嗎？”
“因爲善妒。”
等到江引川走遠了，何慕陡然意識到對方在嘲諷自己。
因爲善妒，所以得了紅眼病。
何慕氣到冒煙，偏偏對方是資本方，不能懟也不能黑。
而此時的高禾卻很頭疼，他不知道該怎麼跟歐董交代——圈子裏的人都知道，林鉞的“考慮一下”就是婉拒。
如果他感興趣，一般會說“劇本看看”。
劇本都不研究了，還怎麼考慮？
顧蕭惟開的是一輛黑色的轎跑，在演員裏面算比較低調的。
林導坐在他的身邊，笑着問：“剛纔高禾說的那個項目，製作應該很大，如果你演的話，票房會很高哦。”
窗外的路燈燈光一片一片掠過顧蕭惟的側臉，他沒有太多的表情流露，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高禾把何慕帶來，就是要借我的名氣捧何慕。”顧蕭惟說。
“所以你不樂意啦？”林導半開玩笑地問。
“林導，你知道我的問題。”
“嗯，如果對戲的演員接不住你的戲或者無法進入狀態，你就要強迫自己入戲。入戲太深了，出來就難了。”林導嘆了口氣。
“所以，如果和我對戲的人是何慕，不僅沒有棋逢對手的快感，還會消耗我的情緒。”顧蕭惟說。
“你心裏明白就好。”林鉞點了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林導的電話響了，上面顯示的是“老黃”。
林鉞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容，彷彿早就猜到這個老黃要跟自己說什麼了：“哎喲！老黃啊，你怎麼想到打電話給我？是你們臺裏要發紀念品了嘛？我這就給地址你呀！”
“林導，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別叫我老黃啊！不知道你是在叫牛還是在叫狗！”
“行行行，黃副臺長，有何貴幹呀？”
“看了今天的熱搜沒？就是那部運氣很不好的電視劇，《反擊》！”
“看了看了，男主角酒駕、女主角跑路、導演閃到腰的電視劇嘛！”
“那你來導，行不？”
“我……考慮考慮……”面對老朋友，林鉞的婉拒缺了幾分氣勢。
“你的考慮考慮我還不知道啊？連劇本都不看，就是沒興趣的意思！”
林導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那個劇本有什麼看的必要嘛！觀衆肯定不買單的嘛！節奏一塌糊塗，臺詞老套就差喊口號了，連個反轉都沒有。看第一頁就知道是想教育觀衆嘛，但觀衆們好不容易脫離了高考，還想被你教育不？”
“我也覺得不好看咯！那怎麼辦咯？劇本重寫來得及嗎？四季度的時候要播咯！任務哦！”
“先理好大綱，角色立起來，邊改邊拍唄。”林鉞的語氣輕輕鬆鬆。
“那這意思你就是同意接下來！我立刻給你發合同！”
“你這是在套路我！我當你大哥，你想搞事情哦！”林導笑着說。
“我哪裏套路你嘛！讓你全權作主，編劇要換你的老搭檔華星雲都可以！”
“小華不便宜呢。”林鉞跟這位老黃聊天很顯然要更隨意一些。
“不便宜沒關係，劇本寫的好就行！男女主角也要重新定奪，一干角色聽你分配，投資方答應了不指手畫腳！夠有誠意的了吧？”
林導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我考慮……”
“你再說考慮一下，我們就絕交了！”
“我說，我考慮讓顧蕭惟演男主角，我們合作過，互相瞭解有默契，不曉得人家同意不同意。”
“顧蕭惟太有人氣，演技和口碑雙佳，我們怕是請不起哦！”
正在開車的顧蕭惟很淡地笑了一下，“那就看華編劇的劇本大綱還有人設吸引不吸引人了。”
電話那端的人聽到顧蕭惟的聲音，就像彩票中獎一樣，“那絕對吸引人！絕對吸引人！”
掛掉了電話，林導看向顧蕭惟說：“你想清楚哦，像這樣的任務劇，片酬都不高哦。”
“林導想清楚哦，像這樣的任務劇，不一定有收視率，還很要求品質。”顧蕭惟回答。
林鉞摸了摸下巴，“哈哈哈，那我就讓他們看看我的本事。”
顧蕭惟淡然道：“那我也讓他們看看我的本事。”
一週之後，官方公佈《反擊》的新班底。
導演換成了林鉞，編劇華星雲，男主角顧蕭惟，女主角謝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