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鯤點了點頭,內心並沒有什麼波瀾。
他們仍然經常相約看書,去圖書館,一起去食堂喫飯。
和相思在一起,鯤有種內心安定的感覺,他對她的美有所覺察,但不覺得她的美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們一起去輪滑,鯤不熟練,他看着相思雙腿像燕子的尾巴一樣輕快地交叉、旋轉、擺動,然後整個人像蝴蝶一樣在輪滑場上飛舞起來。
相思滑得很認真,但表情卻沒有歡呼雀躍,她在運動時,仍然像是看書時一樣安靜,只是臉上因爲運動有些紅暈,些微的汗將髮梢粘在臉頰上。
相思滑動的速度很快,鯤坐在場邊,有些惘然。
和那本小說裏的島本一樣,鯤覺得,相思是隨時可以消失的女孩,她從不粘人,當然,他們只是玩伴,她也沒有粘他的理由。
但是,有些人即使剛認識,也會有託付、期待、要求的需要,但相思,從來沒有。
彷彿,她只需要一個人在她身邊,至於那個人是誰,亦並不重要。
有一天天色黃昏,兩人坐在長椅上看遠處的籃球場上一些男同學在打球。
長椅被一棵茂密的樹遮掩起來,只露出一個角,兩人在暮色下並排坐着,除了說些學校裏的事,也並無什麼交談。
自那次網吧過後,相思沒有再和鯤說過日本男朋友的事,而鯤,也沒有告訴相思風月的故事。
兩個人並排坐的距離,永遠相隔着十釐米。
他們都沒有靠得更近一些的想法,他沒有,她也沒有。
他們認識不過兩個月,卻彷彿是十年的老友。
他們彼此很少敘述過往的故事,卻像是所有都已知曉。
他們是對方的什麼呢?
如果只是需要一個人在身邊,就像需要一個寵物一樣,這個人爲什麼會是他呢?
相思的目光看向籃球場,又似乎什麼都沒看。
突然之間,相思的眼睛開始流淚,兩行淚水無聲無息地從相思的眼睛裏涌出,順着臉頰滑下來。
鯤有些迷惘。
他們沒有吵架,幾分鐘前相思用字正腔圓的京腔說起一些事情,還有帶着酒渦的微笑。
他不知道,爲什麼此刻在暮色中,在一片寂靜之中,相思會無聲無息地流淚。
而且,相思沒有哽咽,沒有肩頭聳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臉上表情都沒有變化分毫。
也沒有掏出紙巾擦拭。
彷彿,流淚的是另外一個人。
彷彿,她的淚水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鯤看着突然落淚的相思心下默然。
他沒有安慰相思,事實上,就算開口安慰,他也不知從何說起。
因爲,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悲傷因何而起,又將去向何處。
她的淚水,甚至連她自己也不覺得需要安慰,又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鯤沉默了兩分鐘,看着相思的淚水並沒有停下的跡象,她的眼睛裏仍然一片迷茫、空曠、寂傷。
鯤掏出紙巾,遞給相思。
相思接過,擦拭了一下,突然之間,彷彿整個人又醒了過來。
謝謝,她說。
嗷!遠處似乎是誰進了個球,男生們歡呼起來。
走吧,相思想起身,卻似乎腳麻了,一下子倒在鯤懷裏。
昏黃的路燈下相思突然變得極美,鯤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將手從相思的領口直直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