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因爲晨晨喫太飽不消化，半夜難受去了醫院。
幸而錢佳麗不帶他，趙默則成了那個倒黴的老師。
“管不管都是事兒。”錢佳麗與郭曼躲在角落看晨晨奶奶大戰趙默，儘管倆人都討厭趙默，此刻難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活兒不好乾啊——”
後來園裏本着人道精神，主要是嫌影響不好，承擔了部分醫療費，並將晨晨勸退。
鄭旭東不知道是工作太忙，還是被錢佳麗狂懟一頓自尊心嚴重受挫，已經一連十多天沒在學校露面了。
他家新請的保姆每天接送沐沐。
這天早上，沐沐悶悶不樂地來了，小小一隻蔫蔫的坐在角落裏，也不和小朋友說話。
錢佳麗過去哄他：“怎麼了沐沐？爲什麼不開心？”
沐沐搖了搖頭。
“不想說啊，那老師抱抱。”錢佳麗張開懷抱。
按照沐沐往常的性格，會第一時間軟軟的趴在錢佳麗肩頭。
然而他這次沒動，依舊是搖頭。
錢佳麗主動抱起沐沐，手拖着他屁股溼溼的。錢佳麗心下明瞭，咬耳朵道：“尿褲子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沐沐趴在她肩頭掉眼淚。
“不用不好意思，我們是小朋友，小朋友尿褲子不丟人。”錢佳麗抱他去更衣間換了條幹淨的褲子。
沐沐委屈：“起晚了，阿姨不讓尿。”
錢佳麗雙眸一沉，“她着急送你上幼兒園，不讓你在家尿？”
沐沐點頭，“阿姨讓到幼兒園尿。”
錢佳麗忽而想到什麼，“起晚了，那她給你喫飯了麼？”
沐沐噘嘴搖頭。
錢佳麗緩緩嘆了口氣，從櫃子裏拿出牛奶和麪包給沐沐。
沐沐喫吃麪包停下來，仰頭看看錢佳麗，挎住了她的胳膊又繼續喫。
錢佳麗拿着牛奶，時不時地喂沐沐一口。
“麗麗。”
“嗯？”
“想跟麗麗住，不想跟阿姨住，阿姨不好。”
“你爸爸呢？”
“出差。”
“她對你不好，你打電話跟爸爸說。”
“阿姨在，不敢。”
錢佳麗拿出手機，撥通鄭旭東電話，“沐沐有話跟你說。”開了外放，放到沐沐嘴邊，小聲安撫道：“不怕，說吧。”
“爸爸。”當沐沐叫出這兩個字便剎不住閘地哭，哭到講不出話。
只好錢佳麗替他講。
鄭旭東商量沐沐：“兒子再堅持堅持，爸爸後天就回來了。”
沐沐望向錢佳麗求助。
錢佳麗咬牙：“明天放假，他要跟保姆在家待一天。”
“跟你，你願意？”鄭旭東挑釁意味兒十足。
錢佳麗強忍着沒罵他，“你是他親爸。”
“我當然知道我是他親爸，我比任何人都愛他。可我人在國外出差，我回不去我能有什麼辦法。”鄭旭東情緒上頭，“你以爲我願意把沐沐交給一個剛認識的保姆？我但凡有個可託付的人，我都不會這樣！”
錢佳麗不能當着孩子的面控訴他爸，冷漠道：“後天回來給我打電話、接孩子，掛了。”
“等等！”鄭旭東叫住要掛電話的錢佳麗。
就在錢佳麗耐心耗盡之時，鄭旭東由衷道：“謝謝。”
錢佳麗翻了個白眼，掛斷電話。
沐沐重新挎上錢佳麗的胳膊，把小腦袋也靠上去。吸了吸鼻子，接着啃手中麪包，啃着啃着晃悠起懸空的短腿。
錢佳麗側目沐沐，伸手擦掉他嘴邊的麪包渣，餵了他一口牛奶。
中午葉勝平發短信說自己到家了要睡一覺，定了鬧鐘接她下班，問錢佳麗想喫什麼，晚上不做飯出去喫。
對啊！大哥今天回來，沒法再瞞着他把孩子帶回家。
錢佳麗內心煎熬了一下午，不知道怎麼和葉勝平開這個口。臨下班還是覺得應該給葉勝平個心理準備，他要是實在不願意，自己也能理解，再想別的辦法。
總之不能把孩子再交給那個沒有責任心的保姆。
葉勝平在電話裏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淡淡地說了聲：“哦。”
“大哥你……”錢佳麗小心翼翼道：“同意？”
“不同意能咋整？你哪句話是商量啊？那句句不都是通知麼？我不同意，把你往遠了推？”葉勝平雖然一連數問咄咄逼人，但他語調堪稱平靜，末了還開起玩笑：“你鐵了心當養母，那我就做養父唄！你問問那男的，要實在沒空養兒子，送我、我接手，誰讓我女朋友喜歡呢！”
錢佳麗悶聲說：“你不高興了。”
“沒有。”葉勝平否認的很快，沒有做任何解釋，顯得這個‘沒有’不是很真。
“那你還來接我下班麼？”
“接。”
“你不能給我臉色看吧？”
“我啥時候給過你臉色看。”
“你不高興的時候，特愛把情緒掛臉上。不信你現在去照照鏡子，見識、見識一頭熊沉着臉有多嚇人！”
“呵——”葉勝平氣樂了。
錢佳麗在忐忑不安中度過放學前的時光，鈴聲響起，到班級門口送孩子。
葉勝平單手插兜兒，另一隻手背到身後，故意陰沉着臉凝視她。
錢佳麗和家長說着話，眼神飄忽跟做了虧心事兒似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偷瞄葉勝平。
葉勝平見錢佳麗被他逗的隱隱有了哭相，忙勾起脣角，從身後拿出棉花糖，得意地挑起半邊眉弓。
“真欠揍。”錢佳麗脫口而出。
“啊？”與她交談的家長聽得一愣，“我家孩子麼？他不聽話？”
錢佳麗將頭搖成撥浪鼓，“不是的、不是的。”懶得編瞎話，指向不遠處的葉勝平，“我說我男朋友。”
家長回頭打量葉勝平，意味深長地：“啊——”
“……”葉勝平瞧出來了，人家認爲自己配不上美麗的錢老師。
低頭審視了一下今日打扮，洗的發白的牛仔褲、領口穿的變形的純棉短袖，還有那雙隨性人字拖，確實潦草。
葉勝平默默背過身，自閉了。
看着窗戶上映出的剪影，他又感覺小夥兒還行，大高個兒挺精神。
錢佳麗拍拍葉勝平，刻意討好地笑。
“哥這身兒打扮給你丟人了。”葉勝平扯了扯短袖下襬，“我就是感覺穿舊衣服得勁兒，下次、下次一定穿的立正的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