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遙害怕坐電梯在盛家並不是什麼祕密。

    十幾年前,他哥盛南州帶小盛遙坐電梯下樓,期間光顧着玩遊戲機,出電梯時完全忘了自己還帶了個人,把年僅三歲的盛遙丟在了電梯裏。

    好巧不巧,就在盛遙一個人在電梯裏時發生了停電。

    三四歲的事情盛遙忘記了很多,可那次的事情還是記憶猶新,她記得電梯裏突然一片漆黑,似乎只有某處亮着一點微弱的燈光。

    那臺電梯在她的記憶裏非常扭曲,好像又高又大,大到她拼命哭喊着“媽媽”“哥哥”“姐姐”,連嗓子都哭啞了也沒有人迴應她。又好像又小又蔽塞,小到她連動一下的勇氣都沒有,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恐慌,害怕,傷心,所有情緒凝聚在心頭,變成了一場伴隨她多年的噩夢。

    從那一天起,盛遙再也不敢一個人坐電梯,這件事情造成的心理陰影一直到今天都沒有改善多少。

    盛家住的是別墅,盛遙回家沒有坐電梯的煩惱,但以前每年一次的家庭旅行,或者不定時的聚餐等等,難免要坐電梯。

    姐姐沒結婚前,會主動陪她坐電梯。

    後來姐姐結婚了,再也沒有人主動想到她不能一個人坐電梯的事情。

    偶爾她需要別人來接自己,如果打給家人,父親會說她“不懂事”,哥哥會說她“你要是想找我要錢花就直說,你這麼大的人了,坐電梯有什麼怕的。”

    而如果她打電話給母親,父親不在時還好,如果母親和父親在一起,母親永遠會說:“一會你爸可能要找我,我得在這,你克服一下,不行我就找個服務員下去接你。”

    除了姐姐以外,每一個人都認爲陪她坐電梯是麻煩的事情。

    沒有人認爲這是舉手之勞。

    唐安哲是第一個。

    盛遙看着唐安哲,一個問題出現在她大腦裏的下一秒,說出了口:“唐安哲,你覺得你這個人……虛僞嗎?”

    唐安哲本來已經打算走了,女人突如其來的一個人問題,讓他眉頭不由皺起來。

    不過他還是很認真想了一下這個問題,回答道:“我應該不算是一個人好人,但是,也夠不上虛僞這兩個字。”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身上這身黑色正裝過分正式,還是聲音中自帶的沉穩鎮定,完全無法找到說謊的破綻。

    盛遙也只能說一句:“謝謝你送我上來。”

    等唐安哲出門,內心強烈的傾訴欲往上涌。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坐在客廳沙發就給陶想發消息。

    確定陶想已經從兼職的地方回家,趕緊從酒櫃裏隨便拿了瓶紅酒,又找了一對沒開封的紅酒杯,用袋子裝好後出門。

    陶想暑假沒有回家,打了兩份工,一份是盛遙給她介紹的家教,另一份是給一家公司公衆號寫財經類文章。

    第二份工作本來是可以線上做,公司爲了讓她更快上手,硬是在公司附近給她騰出來一間不到40平米卻有40年樓齡的小宿舍給她住,讓她每天都去公司坐班,找專人帶她。

    房子不大,五臟俱全。

    只是剛開始髒的下不去腳,陶想住了兩個月,已經是個像樣的小家了。

    陶想不但擅長收拾家裏,還擅長做飯,盛遙坐車去陶想家的路上,已經開始問今晚的菜單了。

    盛遙知道陶想的經濟條件,卻不知道菜市場的菜都賣什麼價,爲了不給陶想添麻煩,她一般不點菜,從來都是有什麼喫什麼,反正陶想做的東西全部都合她胃口。

    盛遙出門時正是晚高峯,十幾公里的路,堵了一個多小時纔到。

    進陶想家裏時,已經飯香撲鼻,還有陶想的聲音:“你怎麼這麼會踩點,米飯剛好你就到了。”

    “我在你家門口蹲着呢,聽見米飯鍋響了才進來。”盛遙換了拖鞋,進屋主動問,“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坐着,別添亂。”

    “好嘞!”

    陶想把兩道菜從廚房端出來,又端了米飯,拿了餐具出來,坐下後才問盛遙:“你又在家受氣了?”

    “這是什麼話?誰能讓我受氣?”盛遙一臉不服氣,“我這不就是想你了,來看看你。”

    “然後呢?”

    “然後順便說說我那不成器的老公!”

    盛遙真的是心裏一點話也藏不住的人,把剛纔唐安哲突然送她上電梯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又自己總結了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陶想和盛遙是完全兩種性格的人。

    比起盛遙的咋咋呼呼,陶想要安靜許多,想的永遠比說的要多。

    看着盛遙託着下巴控訴唐安哲城府深不見底,陶想問:“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可能本身就是一個善於觀察的人,也確實就是希望和你好好相處。”

    “我之前當面說了他那麼多壞話,也可能是他工於心計,想靠一點小恩小惠讓我感動,然後扳回一城,讓我心甘情願做他的舔狗。”

    有盛嫋血淋淋的先例在,盛遙可真不敢把男人想的多好。

    陶想要被盛遙的話笑死:“萬一他真的這麼想,那他的算盤可打錯了,盛大小姐這輩子不會給人當舔狗。”

    “那是自然了。”盛遙夾了一塊肉,把碗裏剩下的一點米飯全部喫完,站起身來,“我來洗碗。”

    “下次,下次我買個塑料的讓你洗。”

    “你嫌棄我。”

    “沒有,你看你的手指又白又細,還是更適合彈箜篌。”

    陶想洗碗的時候,盛遙就在旁邊站着,自顧自道:“不過我還是要和他搞好關係,我爺爺過幾天從老家避暑回來,還說要見我們,再怎麼樣,我也要和他和諧共處到那一天吧,不對,要和諧共處到我懷孕。”

    提到懷孕,陶想先把幾個洗好的碗盤放在一旁瀝水,擦乾淨手後才轉頭問盛遙:“遙遙,你真的要這麼早懷孕嗎?”

    “要啊,我不是給你說過,我爸媽說了,我所擁有的所有優質生活都是因爲我姓盛,我享受着盛家財富給我帶來的好生活,就該爲盛家付出,嫁給一個門當戶對的男人,然後生一個孩子。”

    盛遙看着陶想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笑得更燦爛一些,“哎呀,別這幅表情,我覺得我父母說得對,你看你暑假還要打兩份工呢,我什麼都不用做,卡里每個月就有七位數零花錢,這都是因爲我姓盛,我就該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就該和那個人生孩子。”

    盛遙想得十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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