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浮動着木芙蓉的甜香,夜晚的露珠正悄無聲息地在嬌豔的花朵上凝結。
陸凝凝鉚足了力氣,一個翻身,憑藉肉體,把顧成澤摁倒在牀榻之內,差點把承安王摔了個趔趄。
“王爺!來日方長,不急於這一時!”
陸凝凝剛纔雖然有那麼一絲貪戀美色,但腦袋還是清楚的,就她跟王爺這體格,萬一一激動來個“牡丹花下死”,她明日一準備當真趙合德一樣的妖女,拉去浸豬籠陳塘。
被她摁在身下的男人,好似饒有興致,眼神明亮,神采飛揚,只瞧着她淺笑。
陸凝凝察覺到自己眼下的動作,不禁鬧了個大紅臉。
她一邊趴在顧成澤身上“投懷送抱”,一邊說“來日方長”,自己差點被自己的茶氣撲了一臉。
陸凝凝緩緩爬下去,蓋上鴛鴦被躺屍。
有那麼一瞬間他顯得那麼健康,陸凝凝不禁眨眨眼,再仔細觀瞧,果然王爺瞧着還是那般虛弱的樣子,連呼吸都是遲緩的。
老話說得好:多喝熱水,少做夢。
大約今日太勞累,起得早,身子弱,陸凝凝很快閉眼睡了過去。
待等到她再睜眼,已然是天光大亮。
顧成澤已經起了,穿着一件雪色薄寢衣在窗前坐着,從背後看過去,蝴蝶谷撐出的線條勾勒出一條誘人的弧度,寬肩窄腰,看得人頭腦發熱。
陸凝凝不知道是剛醒頭腦不清楚,還是怎麼回事,總覺得這樣的人,要是哪天棄良從奸,能勾得人立馬乾出爲他烽火戲諸侯的勾當。
奈何承安王爺一雙眼睛極是純良,扭過臉來正色瞧你,讓人恨不得把自己剛纔那些,生出旖旎心思的髒心爛肺掏出來餵了路邊的野狗。
“王妃醒了。”他淺淺一笑,發白的嘴脣還是沒有血色。
陸凝凝撐着坐起來,暗暗懺悔,覬覦帥哥的病人肉體的行爲很不道德。
瑞雪端着銅盆、帕子進來服侍,後頭跟着進來幾個旁的丫鬟,有的伺候穿衣,有的收拾牀鋪。
若雪把素白的帕子投到溫水裏打溼了絞乾,給陸凝凝淨面,又扶她到妝鏡前梳妝。
透過打磨得清晰光滑的銅鏡,陸凝凝分明看見兩個收拾牀鋪的丫鬟,捧着繡着並蒂蓮的牀單調笑。
旁的小丫頭進進出出,跟收拾牀單的丫鬟對了個眼神,也跟着抿着嘴忍着笑。
銅鏡裏清晰地印出陸凝凝容顏俏麗的臉,薄施脂粉,淡掃柳眉,頭髮挽了一個彎月髻,用一對如意掐絲寶石簪子簪住,身着百蝶度花裙,看着得體端莊,不像是有什麼錯。
她們究竟在笑什麼?古代娶了新娘子,都是這副表情嗎?
那些丫頭們,不光瞧着牀單笑,還有意無意瞧着顧成澤抿着嘴樂。
陸凝凝微微蹙眉,總覺得那笑實在不懷好意。
便低聲對不瑞雪吩咐道:“你悄悄打聽打聽,她們笑什麼。”
瑞雪忙不迭地點頭。
“王爺、王妃,到時辰給太妃娘娘請安了。”銀枝進來溫聲道。
攏共沒走二十步,這對病秧子夫婦,就這麼被擡了去。
說來也怪,老太妃娘娘住的泰康閣,跟華陽院隔得極遠,一路穿過三道院門,一座花園,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纔到。
承安王過世後,只老太妃和王爺母子二人相依爲命,怎得母子倆還住得這般遠?倒像是鄰居一般。
可等一進了泰康閣院門,卻見一片熱鬧。
正房裏不是隻一個孤寡老太太,冷冷清清。
屋裏兩個姑娘、兩個婦人,還有兩個男子,和一個半大的孩子,正歡喜地說笑。
卻在他們夫妻一進門,就都停了,臉上擺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轉帕子的轉帕子,整衣衫的整衣衫。
“王爺王妃來了!快,過來給太妃娘娘請安吧,茶水都備好了。”
來張羅的,是一個老太妃身邊的一個嬤嬤,屋裏那起子人,竟一動也沒動,全然沒有要給王爺王妃行禮的意思。
怪了,真是怪了!
難不成這一屋子都是鳳子龍孫,個個都比承安王還大?
有丫鬟鋪了軟墊,玉珠被銀枝扶着走上前去,和王爺一塊敬茶。
堂上坐着的老王妃,面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惡,還沒有剛纔給那半大的孩子喂橘子時笑得開心。
“嗯,都起來坐吧。”老王妃喝了茶只這般說,什麼以後夫妻和順,綿延後嗣之類的場面話都沒有。
陸凝凝一腦門霧水剛落了座,方纔的嬤嬤又一一介紹。
“這二位是太妃娘娘的外甥,外甥媳婦,這二位是姨母家的表兄,表嫂,這是兩位表姑娘、表少爺。”
好傢伙兒,合着一屋子的親戚!
陸凝凝去看顧成澤的臉色,卻只見他還是那副虛弱樣子,之外也沒有什麼歡喜和不適的表情。
“我來晚了!”外頭傳來了一個男子聲音,緊接着有人撩開珠簾進來,這人陸凝凝倒認識,正是方延輝。
陸凝凝心道:造孽啊!
“我給舅娘去隆盛齋買新出的荷花酥去了,適而遲了些,舅娘不要怪罪。”
他說着話,笑盈盈地繞過顧成澤,奉上手裏的點心。
老太妃立馬喜笑顏開,假做拍打他,“你這小頑猴子,頂數你知道念着我的胃口。你弟弟呢,怎得不見他來。”
“小易一早來了,現下指不定在哪玩鬧呢?”
原主的記憶裏對方延易有記憶,那孩子心不壞,卻是個十足十的頑皮鬼。
說曹操曹操到,就聽外頭嘰嘰喳喳一頓吵,小男孩洪亮的聲音,從外頭一路傳來。
七歲的小崽子,裹着個被單,假裝自己裹了個大俠的披風,蹦躂了進來,衝進太妃懷裏撒嬌。
“舅孃舅娘!什麼是不能人道?丫鬟姐姐們說,王爺表哥不能人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滿屋子的人都變了臉色,齊刷刷向承安王顧成澤身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