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縷縷的光灑在顧成澤臉上，清晰的勾勒着他優越的下頜線。
他生的一雙桃花眼，無情尚帶三分意，用陸凝凝二十一世紀的話說，那雙眼瞧電線杆子都顯得深情。
“咳，衛姑娘確實可憐。”顧成澤緩緩開口。
陸凝凝水蔥似的手指輕輕敲擊着身下的圈椅，動作很輕，不聞任何聲音，她其實有些焦躁，面上依舊不動聲色，等着顧成澤的下一句話。
或許這個時候她該跳出來鬧一鬧，直接咬牙切齒的駁了納側妃的事。
可她卻想要顧成澤一個態度，明知道這年頭納個幾房妾侍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反倒一個男人一輩子只守着一個夫人才是稀奇，卻還是隱約有些許期盼。
而這些期盼又是違背大齊當今的社會風俗的，讓人心裏更亂了，甚至生起氣來。
衛婉兒臉上紅的滴血，簡直坐立難安，眼下也掛着一層稀薄的紅，整個人像是從染缸裏撈出來一般。
難爲她一個閨秀，到如今到了叫人挑她，願不願意納她爲妾的地步。
顧成澤臉上則是晦暗不明，明明相隔的時間不長，卻又好像滿屋裏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他一錘定音似的。
只是他還未曾開口，元思遠卻先搶了話頭。
只聽他輕笑道：“咱們元帥要照料的遺孤這樣多，若都用這個法子，擡到自家後宅去，只怕這仗沒打完，承安王府後宅的美人兒，要比聖上的後宮還多了。”
衛婉兒本就面皮薄，聞聽此言，更是待不住，“蹭”的一下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衛氏夫人可惱了，氣的橫眉立目的瞪他，“元將軍這叫什麼話！”
說着，又恐自己侄女一時想不開，沒得功夫跟他們辯白，急急去追衛婉兒。
顧成澤有些爲難，到底是自己當初在衛知縣臨死前應承了，要好好照料他的遺孤，誰知今日竟鬧成這樣。
“思遠，你這話說的讓衛家姑娘太下不了臺了！”他濃眉微蹙。
陸凝凝的怒火簡直燒到腦瓜頂，硬撐着麪皮，瞧不出半點破綻了，甚至嘴角含笑。
“姑娘面皮薄，別出了什麼岔子，王爺去看看吧。”
她說着這話，顧成澤竟真要起身，元思遠一把把他摁住，“餓死了，趕緊上菜喫飯！”說着又對外頭的兩兵卒吩咐，“你們兩個去瞧着衛姑娘，別叫出了什麼岔子。”
顧成澤這纔沒動。
懷化將軍鄭德勇卻道：“也不見得每一個女眷都要收入王府吧，那衛姑娘着實可憐，這些日子衣不解帶的照顧傷員，也不容易。不如就……”
“唉唉唉，你行了，你這麼心疼那衛姑娘，你怎麼不娶回家去？”元思遠含笑說。
鄭德勇“嘖”了一聲，粗獷的臉上溢出幾分不耐煩，“你是不知道兄弟我克妻嗎？好好的女娃子，我娶回來，過不了一兩年再被我剋死了，這也太缺德了！”
鄭德勇臉上不大好看，“從小算命先生給我算命，就說我克妻，要想相安無事，只能娶個同樣剋夫的寡婦。這話我當然不信，誰頭次成婚願意娶個嫁過人的？年輕氣盛一意孤行，結果那兩個娘子，過的門來，就都……”
顧成澤卻是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是不是擔心衛姑娘。
陸凝凝心裏罵了一千句髒話，面上淺淺一笑，嘴上只道：“你們先聊着，我去膳房瞧瞧。”
她緩緩而去，等人走遠了，元思遠才扒拉了一下正出神的顧成澤，“想什麼呢？”
“我在想此次咱們打了陳延壽，叛軍下一步的動作。”
元思遠微微挑起一邊嘴角，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他一臉瞧傻子的目光，像摸狗一樣摸着顧成澤的腦袋瓜。
“顧大元帥，我從前覺得你挺聰明的，就才見識了，原來咱們能文能武、智計無雙的大元帥，承安王爺，也有蠢鈍如豬的時候。”
顧成澤一把揮開他的手，擰眉道：“少陰陽怪氣，有話直說，你是不是想到什麼對付敵軍的辦法了？”
“對付敵軍的辦法沒想到，我剛纔可是救你一場，破滅了你後院一場大火。”
鄭德勇是個粗人，聽不懂他明指暗指的這些話，“什麼玩意一場大火，說清楚了。”
元思遠冷笑一聲，“嫂夫人千里迢迢不顧生死來尋你，你倒好，反手給她送個妹妹，可真有你的！”
鄭德勇道：“你是說納衛姑娘爲側妃的事，王妃不高興？沒有吧，你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妃瞧着挺高興的，還笑來着。不過是個妾，跟家裏添輛馬車、添個宅子是一樣的，這有什麼。”
顧成澤不說話，臉上卻是一派迷茫。
“喲，你跟你家馬車親親我我寬衣解帶，你跟你家宅子生兒育女？”元思遠有點皮笑肉不笑。
“這怎麼能混爲一談，妾就是個妾，怎麼也越不過正妻去，又何況元帥是憐惜衛姑娘孤苦，又不是垂涎美色一見傾心，我看王妃不會像你說的那般小心眼。”
元思遠不說話，反倒伸手就要去拿鄭德勇腰上的寶劍，鄭德勇下意識護住，躲的比誰都快。
他素日裏，把腰上的劍當成心肝寶貝，誰也不肯讓碰的，“你幹嘛？”
元思遠這才道：“你看，你的寶貝，你連叫人碰都捨不得，我若是說一個月借我用幾天，你一準叫我滾蛋。那要是有人說每個月借用你娘子幾天，你定是要提劍殺人的。男人尚且有這般嫉妒心，女人爲何沒有？這天底下哪個女人，會給自己男人脖子上掛個牌子，上頭些，歡迎別的女子來睡？”
“好像是這個理，但男子三妻四妾是尋常事，也就你們家這般奇怪，你爹非要守着你娘一個，娶你元家的姑娘不準納妾，可你也不能讓天底下的男人都跟你家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