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你不要睡,快醒過來,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不要拋下我……”楊敏華抱着楊老將軍的屍體哭到暈厥。
她暈過去時都在流淚,這心酸的一幕,見者落淚,聞者悲傷。
沈將舟心中自責自己救援來遲,才讓楊老將軍喪命,若他能再早點趕來,楊老將軍就不會死……
是他的錯,是他害了楊將軍,害得他慘死。
“楊將軍,是我對不起你!”他跪倒在楊老將軍面前掩面痛哭,身受重傷加上情緒一激動,吐了一口血也暈了過去。
戰後還有很多事情處理,處理屍體,回收兵器,醫治受傷的將士,待重建的家園……
沈武舟被蕭琰刺了一劍好在沒傷到要害。
西門關的手下副將校尉等中了拓拔弘的箭,皆陣亡。
沈家軍四萬將士陣亡,僅剩六萬將士。
一共一萬多人受了各種各樣的傷,其中兩千重傷。
沈檸霜讓沒受傷的將士們將傷兵擡回去醫治。
按受傷的程度分成重傷、中等傷、輕傷劃分,先治重傷。
大多是被刀劍劃傷,傷口太深血難以止住。
這種傷按照以前的醫治方法,只能用燒紅的烙鐵將傷口將皮肉黏合,以達到止血的目的。
但這種做法非常危險,萬一感染,輕則截肢,重則死亡。
運氣好活下來的寥寥無幾,可這是唯一活下來的辦法,卻也因爲活下來機會不大,他們都不抱希望了。
按照以前的規矩,一般先醫治中等傷的,因爲重傷活下來的希望不大。
將士們見一身奇怪白色‘孝衣(白大褂)’、還用一塊‘藍布’蒙臉的沈檸霜。
沈檸霜拿開他們按在傷口上的紗布,查看他們的傷口。
他們艱難地開口說,“你是大夫嗎?我們傷得太重,救不活了,大夫你去救傷得不重的吧……咳咳咳……”
沈檸霜大聲說,“將士們,我是藥鬼谷薛神醫的故人,請你們相信我,我能救你們!
你們想放棄前,請先想想日夜盼望你們回去的父母、妻兒!我保證有五成以上的機會讓你們活下來,爲了他們請不要放棄。”
傷者太多,一時救不過來。
如果他們自己都沒有求生欲,不想辦法止血自救,醫術再好也救不了他們。
現在她也沒時間向他們證明什麼,他們聽到薛慕華的名號能給他們希望。
說話間,沈檸霜也沒閒着,幫一個傷口撕裂,血流不止的將士止血。
將士們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她說是薛神醫故人,肯定是薛神醫徒弟,還有她剛纔只是隨便處理幾下,那將士的血就止住了。
他們也不想死,家人還等着他們回去,現在還有一口氣,只要有活下去的希望總得試一試。
一個腹部被包裹紗布正往外滲血的將士說道,“沈大夫,我要活下去。”
“我也想活着。”
“我要活下去,俺的娃已經四歲了,我卻還沒抱過他……”
“我也要活着,我是家裏唯一的男丁,還沒娶妻生子,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我怕我地底下的爹孃死不瞑目。”
……
沈檸霜讓兩千將士們重燃活下去的希望。
“你們先止血,情況嚴重者優先。”沈檸霜指出幾個血流不止的將士,“你們幫我把這幾個將士這幾個擡進去,要快!”
接着趕緊拎着醫藥箱進臨時搭建的手術室,手術前,沈檸霜用酒精消毒。
每浪費一刻就有一個生命消逝,爲節省時間,同時爲幾個將士清創縫合治療。
一批醫治完,又一批擡進來。
沈檸霜負責醫治重傷的將士,西門關的軍醫、大夫也忙着救中傷和重傷的人。
醫者太少,傷者太多,根本忙不過來,讓其他將士幫忙止血,重傷幾乎將士全靠沈檸霜醫治,除了幾百將士無天回力,其他人都救回來了。
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救人。
醫治完還不得休息,連用膳也只是草草了事,病人們仍要觀察後續的恢復。
只用酒精消毒,一些將士感染,她必須時刻觀察,每天忙着不可開交。
五天後,楊老將軍出殯。
喪事的流程繁瑣,小殮、報喪、奔喪、停靈、守靈……
楊家只有楊敏華一人,她強撐堅持,事事親力親爲。
沈將舟雖是外人,卻也做了家人該做的披麻戴孝、守靈、答謝前來奔喪弔唁的衆人。
他怕楊敏華在楊老將軍出殯那日撐不住,他自己守夜讓楊敏華先去休息。
原本西門關逃難到潯陽城的百姓們,得知楊老將軍戰死,日夜兼程趕回西門關只爲見楊老將軍最後一面,爲他送行。
楊老將軍出殯日,衆將士和所有百姓皆手綁白布來送行,街道兩邊擠滿了人,跟在送葬隊伍身後。
一路上,喪葬隊悲鳴的嗩吶聲敲鑼聲響起,如泣如訴,驚天動地,散着白紙錢墓地。
楊敏華臉上蒼白、脣無血色,披麻戴孝拿着楊老將軍的牌位走在前頭。
沈將舟走在她身側。
百姓們也都哭成淚人,楊老將軍是個好將軍,百姓們愛戴他,沒想到他就這麼去了。
“楊將軍,您一路走好啊……”
“楊將軍,有您在西門關纔在,我們才能在這片土地上好好生活,都多虧了您啊……”
沈檸霜在第一天入棺之時,將楊將軍身體的長戟折斷,放在他的棺木中,隨他一起陪葬。
每一次戰爭就有無數人犧牲,只添新戰骨,不返舊徵魂。
折戟沉棺,楊將軍請安息,日後,西門關永不讓敵軍踏進一步。
楊老將軍的夙願是與家人葬在一起,但現在西門關還待重建,西狄還可能捲土重來,暫時不能回京。
在此之前,沈檸霜提議火葬將骨灰帶回京安葬。
這時代盛行,‘人死如燈滅,入土方爲安。’在他們的認知裏只有犯了大錯的罪人才會火葬,火葬代表懲罰和詛咒。
楊敏華說道,“我同意將祖父的遺體火葬。”
她想爲祖父完成心願,將他與父親們葬在京城的故土。
沈檸霜也理解他們反對火葬,私底下給楊敏華出來一個主意,先土葬再火葬,將骨灰帶回京城與她的家人們安葬在一地。
沈檸霜原本砍下拓跋弘的屍首,卻沒燒掉給楊將軍祭奠,怕他髒了楊老將軍的輪迴,而是將拓跋弘的屍首還給西狄。
楊將軍下葬時,衆人在墳前三叩首,並完成接下來的儀式。
出殯儀式完成。
年近古稀志不休,折戟沉沙戰疆場,一生戎馬終無悔,軍魂猶在西門關。(古稀指70歲的老人)
軍中無女子,楊敏華唯一的親人離世,對她打擊太大,渾渾噩噩。
沈檸霜得空時就陪伴她,雖然她話不多卻也讓楊敏華有個傾訴對象。
“我有世上最好的祖父,檸霜,你的祖父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沈檸霜搖搖頭,“我從沒見過我的祖父,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的祖父是個很好的人。”
無論是她前世還是原主都沒見過祖父。
“對啊,我的祖父是世上最好的祖父……”楊敏華說着說着就哭了,後來哭暈在她懷裏。
沈檸霜將她抱回屋時,沈將舟正從那邊焦急地衝出來,“楊姑娘,楊姑娘……”
“檸霜?楊姑娘怎麼了?”
“剛纔哭暈了過去。”
沈將舟因爲愧疚對楊敏華格外關心,“什麼?又暈了?”
兄妹倆將楊敏華放到牀上,給她蓋上被子。
兩人關上門退出房間。
沈檸霜知道他自責,勸道,“這不是你的錯,不要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錯的是齊王和吳用,一個任人不賢,一個急功近利。人要往前看,路要往前走,戰爭剛過,百廢待興,振作起來守住西門關,纔對得起楊老將軍的犧牲。”
翌日,城門被毀,沈檸霜召集木匠。
城門被西狄敵軍撞毀,沈檸霜提出在城門口再加一個千斤閘加固城門,不讓敵軍輕易攻破城門,讓城內的將士有更多的時間等待救援時間。
千斤閘就是城牆上方建造兩塊支撐石,其上擁有絞盤柱子,用定滑輪轉動控制城門的閉合,並由支撐石作爲承重點。